台灣COVID-19第二役

在工寮、山區裡連線遠距教學

數位落差,不只是硬體落差──看見疫情下的教育不平等
台東萬安國小振興分校三年級學生國文期末考,老師透過視訊畫面監考,並將同學分別置於不同空間,以確保考試進行順利。圖為在活動中心考試的學生。(攝影/鄭宇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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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台灣教育史上罕見地全面停課,COVID-19疫情在社區爆發得又快又急,全台學生改採線上學習。突如其來的「停課不停學」,讓老師的教學進度被打亂,剛開始,教育部宣布的停課時間只有10天,然而隨著疫情持續延燒,停課時間已延長4週到7月2日、直接銜接暑假。而在變種病毒的挑戰下,遠距教學有可能更為頻繁。

在偏鄉種茶、採筍、打零工為生的家長開始把孩子帶到工地,學生在山上、工寮、車子裡連線上課。疫情前學生住校、留晚自習,老師能指導作業、照顧生活起居;現在有老師開車用隨身碟送課程、送便當,盡可能確保家庭狀況不穩定的孩子能繼續學習。《報導者》採訪花蓮、台東與阿里山的學校,看見遠距教學下被放大的教育不平等。

週五早上10點30分,Google Meet上線了5個帳號,老師播放了上課鐘聲;鏡頭另一端,學生開啟了視訊,5個小朋友畫面逐一出現,其中一個男孩的背後是深海裡的派大星
卡通《海綿寶寶》(SpongeBob SquarePants)裡的海星,是主角的好友,原名是Patrick Star。
,另一個女孩的背景則在戶外,畫面裡不時穿梭揹著農具、正在工作的家長。
「來,我們這一節要小考國字注音,大家到Jamboard(數位白板)上面手寫答案,用手寫的就好,不要用打字的。」 「老師,有人定格了!」 「老師,她被下定身咒了!」
這是位於花蓮光復鄉西富國小六年級的遠距教學場景。這所被教育部分級為「偏遠」
教育部依交通、文化、生活機能、數位環境、社會經濟條件或其他因素將台灣(包括離島)的學校分為「極度偏遠」、「特殊偏遠」、「偏遠」三級。
、位處阿美族部落的學校,全校有2~3成的家庭屬於低收入戶。5月18日,他們跟全國其他學校一樣收到來自教育部的指令,隔天開始就得「停課不停學」。

「當時是週二(5月18日)下午突然宣布,大家非常慌亂,老師都不知所措,」西富國小六年級導師廖毓強回憶。本土疫情剛升溫時,雙北市先在5月17日進入三級警戒並停課,花蓮才正準備要在5月19日做全縣停課的預演,卻在5月18日就突然宣布從隔天起正式停課。

停課剛開始,不少師長對於軟體的操作還不熟悉,有一位年紀比較大的科任老師,光登入學校的Google Meet就花了20分鐘。學校端之外,學生在家學習也遇到不少狀況,「有一些學生回家,不會開手機的熱點,但那個手機是他阿公的,家裡也沒有人可以幫助他。」擁有資工背景的廖毓強,在停課期間經常變成遠距教學的諮詢對象,但他也擔心,「如果暑假結束後,疫情未能趨緩,下一學年也要繼續遠距上課的話,孩子學習的落差真的會愈來愈大。」

偏鄉停課後,「照顧」是比「教學」更緊迫的問題

另一所被分類於「特殊偏遠」等級的花蓮玉里鎮三民國中,停課之際,校長林國源也忙著打電話,籌措平板或電腦設備,最後全校112個學生中有29位向學校借電腦,才能在家學習,占比將近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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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教育、不平等、花蓮、玉里、三民國中
遠距課程一個多月,第一線教師對軟硬體障礙逐漸摸索出解決之道,更難解的是學生的扶助問題。(照片提供/林國源)

「去年雖然有預演,但是預演是一次性的,所以其實看不太出來真正遠距教學後碰到的問題,」在林國源眼中,遠距教學在偏遠地區需要克服的問題還有很多,「之前停課預演只有考慮到設備、網路這些軟硬體,沒有考慮到『扶助』,也就是供餐、照顧的問題。」

在偏遠地區,家長在外地工作、隔代教養的家庭狀況不在少數,甚至有不少父母因為疫情而少了日薪工作,種種狀況都直接影響了孩子三餐的溫飽。面對這樣的狀況,「我們學校老師是有點焦慮的,」林國源表示,「我們很清楚知道停課的狀態,學生大多待在家裡,生活方面的問題會浮上檯面,很擔心小孩子在部落裡面的狀況。」

儘管花蓮和台東縣政府在停課後仍然提供餐券給經濟弱勢的學生,並比照寒暑假的模式將餐費提高到70元,但在偏遠的地區,不是每個住家附近都有餐廳,還是需要有人採買、送餐。因此,自從停課以來,三民國中的老師每天中午都要跟著學校的司機,開著棒球隊的廂型車,把30多個便當送到9個部落,讓孩子即使不在學校,也不會因此餓肚子。

偶爾跟著老師送餐的林國源,開車經過一個個部落的檢疫站,把便當送到學生的家裡,一趟就是1個多小時。但對他而言,這是學校在停課期間很重要的工作,「學校的功能其實不是只有教學,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輔導支持,」他補充,一旦停課、學生回到家裡後,原本師生在學校所建立的連結將因此中斷,如果家長不在身邊,老師又沒有定期關心學生狀況、保持互動的話,「我們就離這些學生愈來愈遠了。」

沒網路就沒教學,教師當起「課程外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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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距教學期間,台東萬安國小振興分校的李坤奎老師仍到學生家中給予教材。首先,要找到學生總找不到的習作簿。(攝影/鄭宇辰)

除了硬體載具,網路的基礎建設也緊緊牽連著線上學習的成敗關鍵。儘管教育部在停課後協請各大電信業者提供4G行動網卡,甚至讓經濟弱勢的學生免費使用15天,但難免還是有無4G訊號覆蓋的地方。

教學資歷超過15年的李坤奎,是台東池上萬安國小振興分校的三年級導師,他的班上只有2位學生,其中一位家裡只有2M速度的ADSL網路。李坤奎說明:「他們家是網路末端,連手機收訊到他們家也剩一格,進到屋內就沒訊號,網路沒辦法通。」

剛停課的那幾天,李坤奎實在想不到辦法,只好把上課內容錄起來,存在隨身碟後親自送到家。他自嘲:「有點像外送餐的概念,只是人家外送食物,我外送的是上課內容。」

李坤奎的另外一個學生,則是需要穩定的網路來遠端上課,得移動到社區的活動中心旁才有辦法接收到網路,「他家的網路訊號很差,要到附近用i-Tribe愛部落
原委會建置涵蓋原住民部落的寬頻網路。
連上Wi-Fi才能上課。」

「雖說網路教學可以克服城鄉距離,但是網路就會因爲城鄉而有所差距啊!」李坤奎語帶無奈,雖然這波停課中,教育部門適時推出「線上教學便利包」等相關資源,線上教學的素材看似快速到位,但網路覆蓋還是關鍵。

數位落差不等於硬體落差,家庭支持不足亦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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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許多家長為了兼顧工作與照顧孩子,帶著孩子一起上班。圖為一名台東縣萬安國小學生在廚房中進行期末考,老師透過視訊畫面監考,學生身後為擔任學校廚工的母親。(攝影/鄭宇辰)

李坤奎認為遠距教學真正的問題已經不是軟、硬體的問題,「問題還是老問題。」他指的老問題,除了網路建設,也包含家庭的支持。

根據教育部統計,停課第一天,因居家照顧不足、仍須到校的高中以下學生有1.6萬多名,比例約為1.26%,其中又以花東地區比例最高,約為4%。然而,這些數字成立的前提,在於家長有主動提出需求、或者學校有積極調查學生的家庭狀況,至於孩子在什麼樣的條件下,真的需要到校上課?目前還沒有統一的標準。

李坤奎表示,剛停課的幾天,他經常在上課時間聯絡不到班上的學生,後來才知道小朋友被抓去田裡幫忙農務了,原來家長以為學校已經放假,不用再上課。班上另一個學生雖然有上線,但是背景卻經常傳來「砰!砰!」的聲音,因為家長受疫情影響不用上班,每天都在家裡玩電動。李坤奎苦笑,「上課的時候其實很吵,我覺得小朋友一點都不專心,可是我也不可能命令家長不要打電動,家長如果會注意的話,自己就會注意了。」

因疫情全面進入遠距教學近一個月以來,對多數學校來說,硬體與連線問題已經不大,但學生的自主性與家庭支持不足,是拉大學生學習落差的真正關鍵。

停課不停學,「尋人大戰」成為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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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義縣竹崎鄉中興國小3年級學生在遠距教學期間的「全班大合照」──線上的3位同學與2位因家長工作關係需到班上課的學生,以及指導該班級社會科的吳濱如老師。(攝影/馬雨辰)

阿里山公路沿線唯一設有國中部的學校「阿里山國中小」。這所推動原住民族實驗教育的學校位在樂野部落,全校有6成為鄒族學生。國小部、幼兒園學生住在附近,國中部的34名學生則來自整個大阿里山區,不乏遠自來吉、新美等距學校車程1小時的部落,其中有23人因通勤不便等因素住校,停課後只好全數返家。

尋人大戰就此成為老師的日常。國中部國文老師王乙茜教國二、國三兩個班,有三分之二學生準時上線,「其他三分之一,是固定不到的老朋友,我們都在追那三分之一。」

這群「老朋友」,指的是原先在學校就注意力不集中、學習意願偏低的孩子。王乙茜會先在班上學生的Facebook群組呼喚學生上線,沒回應就請導師幫忙打給家長。有些家長在訊號不好的山區工作,等聯繫到人、叫醒睡過頭的小孩,課程早就結束;也有家長以為已經放暑假,拉著孩子去採筍。導師們上午一通、下午一通,「奪命連環Call」到家長都怕。

當雲端教室終於全員到齊,老師賣力講解,卻有學生畫面一暗,轉眼消失。王乙茜常對著螢幕大喊「某某在嗎?」喊到有無力感,卻無法立刻開一小時車到學生家幫忙連線。也曾發生學生關鏡頭摸魚或溜出門,學生自律力成為遠距教學的最大考驗。

王乙茜與同事們反覆檢討,是不是自己的教學方式不夠有趣、留不住學生?但就算使用各種線上教學資源、運用線上遊戲學習系統增加學生參與度,心思不在課業上的學生依舊興趣缺缺。

歸根究柢,仍回到學生的學習意願。王乙茜觀察,在校表現佳的學生,具備願意解決問題的特質,轉換到線上教學,連線環境再差都會設法克服,能維持學習水準。學習意願低者,遇問題就比較被動。

「我們只能確定孩子健康安全在家而已」

在當地,經濟稍有餘裕的家長,多會將孩子送到山下的學校升學。留在山上讀國中的孩子,有一定比例是出自經濟考量。早在疫情前,遇經濟弱勢、家長親職功能不彰的孩子,有些老師已擔負起家長的功能。王乙茜記得,曾有老師帶學生剪頭髮、買衣服,因為家長說自己沒辦法做這些事。如今學生返家學習,家長恐怕難在遠距教學的資訊設備上給予好的協助,或認為給了手機就已盡責,卻沒教導如何善用,因為家長自己可能就是手機成癮者。

家庭社經地位差異拉大學力鴻溝,長久以來的結構性問題,因遠距教學更被突顯。王乙茜形容自己像在打地鼠,逐一解決學生狀況,卻難找到全面性的解方。停課不停學的日子,只能盡可能提醒學生上線,確認他們健康、安全地在家而已。

在實務現場,卻發現遠距教學不僅沒有消弭學生因家庭社經地位帶來的差距,反而很可能因此持續拉大學力落差。王乙茜很篤定,若遠距教學持續,情況只會更兩極,願意學的孩子已習慣運用各種資源,不願學的孩子起初受限於設備,待問題解決,卻已喪失繼續學習下去的動力,線上中輟
按教育部規定,遠距教學期間,學生若連續3天未參與線上課程,學校一樣要按規定通報縣市教育局。
比例恐升高。
全台都有「斷線」的孩子,背後都有家長的難處

「既然是遠距教學,其實就沒有台東、台北;城市、偏鄉的差別,問題仍出在資產階級的落差,」台東均一國際教育實驗高中公民科教師劉政暉說,停課後他寫下對遠距教學觀察,而事實上,無論在哪裡,都會有孩子遇到無法順利遠端連線學習的狀況。

阿里山國中小校長邱獻萱表示,疫情提升至三級警戒以來,影響當地多數以做茶、採筍、打零工為生的家長,收入有限且不穩定,當生計優先時,陪孩子的時間就少。疫情前學生住校,有晚自習能指導作業,還能顧到生活起居,現在少了面對面,的確很難拉住學習意願低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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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校上課還能盡量讓學生保持規律且相對健康的生活,只能在視窗中相見的遠距教學,讓老師們擔心學習意願低的學生就此斷了線。(攝影/馬雨辰)

無力支持小孩學習的家長,或許也有旁人看不見的難。樂野部落的家長說,有家長把孩子帶到打零工的工地,讓小孩坐在車子裡上課、或在山上工寮連線。因疫情失業者,在家與孩子大眼瞪小眼,親子衝突頻傳。

長期投入偏鄉教育的林國源指出,鄉村許多商業活動因為疫情而停止,連帶讓許多原本以打零工、領日薪維生的大人收入歸零。「收入不穩定會導致生活壓力倍增,再加上疫情,家長關在家裡其實容易有一些情緒,」林國源說,如果找不到消化壓力的方式,後續也可能衍生出更多問題,當家長生活困難時,孩子的學習自然就斷了線。

但面對這場不知道終點何在的抗疫馬拉松,老師們最不想看見的,是孩子一天一天遺忘教學的內容,甚至失去學習的動力。

不能再用「熬過去」看遠距教學

在這場馬拉松裡,致力於改善教育不平等的非營利組織Teach For Taiwan(TFT)董事長劉安婷指出,「我們不可以用『熬過去』的思維來看待遠距教學這件事情。不管疫情什麼時候結束,結束以後也會跟開始之前是完全不一樣的風貌。」

劉安婷與TFT團隊從去年開始研究國外疫情對教育的影響,她認為,台灣多數的老師還是很有行動力,在資源相對充足的的地方,其實都盡可能快速地找到需要的資源,但相對在最弱勢的地區,老師乘載的挑戰大許多,也是最容易受到疫情衝擊的。她表示,「在這些地區,全面停課造成的挑戰大概只有1成能夠用相對簡單的答案來回應,其他9成的問題都還沒有答案。」

對於遠距教學,許多人容易將「數位落差」與「硬體落差」劃上等號,但是老師需要面對的可能是有情緒障礙的孩子、學習動機低落的孩子,或者語言能力落後的孩子,「怎麼樣在遠距的情況去執行社會情緒學習(social emotional learning)或者非認知能力的養成,這些更深的、還沒有解答的問題要能推進,都很仰賴老師的領導力。教育者是否能在此領導思維上,去覺察困難、找資源、找解方,那會是差距可不可以弭平很重要的關鍵之一,」劉安婷指出。

陪孩子找答案,總會找到有興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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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追求進度,專家認為這階段可循著學生特質,陪伴他們找出適合的線上教材。圖為新北市三峽南靖部落中遠端學習的學生。(攝影/唐佐欣)

要解決教育的落差,或許必須先打開對於「教育」的想像。

2013年起以「Program the World」教學計畫教導偏鄉孩子寫程式、培力偏鄉教師與志工群的成功大學資訊工程學系教授蘇文鈺坦言,資源落差問題很難在短時間扭轉,但這段時間不見得要追趕學科進度,可依照學生特質提供線上教材,「對學科不感興趣的孩子,就算人在電腦前遠端學習,也是開視窗做別的事。」相對而言,他觀察到就算學生不愛課本,多少會對語文、數理、藝術其中幾項領域展現興趣,若能依學生特質提供線上資源,不必強求成績,「有打開來做就是好的開始。」

在鄉村、山區的學生,即使疫情期間被父母一起帶去工作、務農,也可以看作是增進親子關係、磨練生活技能的機會。蘇文鈺認為,「我們的教育把學科重要性疊得太高,其實許多課本外的學習同樣有教育效果。」

偏鄉有特殊的環境,但城市裡的貧窮家庭也同樣高風險。他們容易陷入經濟困境,親職功能一旦變差,對孩子漠視甚至施暴,蘇文鈺說這讓他更擔憂。尤其疫情帶來失業潮,家長與孩子關在家,衝突勢必加大,他認為,若孩子已在數位中輟邊緣,不如請孩子回校,上半天課,下午在校園自由活動也好,至少作息規律、用餐正常。他語重心長地說,無論老師做得再多,學習這事終得回歸學生自己,「你得相信學生,即使你上的東西學生不感興趣,陪著他繼續找,總能找到他有興趣的東西。」

面對COVID-19病毒反覆無常,疫情何時趨緩尚未明朗。不論在偏鄉或都會,家庭經濟與關係變得更脆弱時,老師們預估線上中輟學生將增加。這可能是老師們得偵測的重點,怎麼彈性衡量每位學生的特質,在遠距教學中拉著每一條可能隨時斷線的風箏,將會是持續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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