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人到1,000人,結集台灣人童年願力的《諸葛四郎》3D動畫電影
《諸葛四郎》是許多四年級重要的兒時回憶,漫畫作者葉宏甲過世多年後,兒子葉佳龍不但復刻了當年的豪華單行本,出版大全集,也籌資拍攝動畫電影《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1月28日上映。(攝影/余志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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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最後十年是很孤獨的,唯一陪伴他的就是〈童年〉這首歌。」《諸葛四郎》是四年級生的童年幻想,但政治環境和審查制度下,不僅令作者葉宏甲、甚至他那一代的漫畫家被遺忘於時代,僅留羅大佑〈童年〉裡一句歌詞的餘溫。葉宏甲過世後很長一段時間,家裡沒有人再提過《諸葛四郎》,彼時在美國念書的長子葉佳龍,從不提自己是葉宏甲的兒子,那是為人子未能消散父親晚年冷寂,最深沉的愧疚。

2017年紙風車劇團把《諸葛四郎》改成舞台劇,台下的葉佳龍眼見,經過61年,《諸葛四郎》仍然點亮了現在孩子的目光,他終於敢於面對自己心中悵然,奔走、籌資,啟動《諸葛四郎》的3D動畫工程;而所有「諸葛四郎世代」都成了協力天使,催生出結合漫畫、舞台劇和動畫科技,由漫畫版蘊生而出的動畫電影《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更成功攻佔今年(2022)春節賀歲檔。這一次,葉佳龍不僅希望諸葛四郎再次成為台灣孩子心中的英雄,更有心為本土動畫產業盡心力,不讓為孩子編織夢想的職人,再覆滅於時代。

站在國賓戲院影廳裡,葉佳龍望著巨大銀幕上的諸葛四郎,眼淚在眼眶裡轉。1小時28分鐘的電影落幕,片尾字幕浮現──「獻給我的父親與母親」,接下來是長長的片尾名單,有知名電影人,有參與募資的一般民眾。超過千個名字一一跑過眼前,那是成就這部電影的每一個願力,想到這裡,眼淚還是落下。這一年多來,他總是這樣,含淚、忍住、抬頭,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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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佳龍從小在諸葛四郎的陪伴下長大,如今年過六旬的他踏上冒險之路,希望一圓父親的遺願。(攝影/余志偉)
葉佳龍從小在諸葛四郎的陪伴下長大,如今年過六旬的他踏上冒險之路,希望一圓父親的遺願。(攝影/余志偉)

在這之前,曾經長達近30年,葉家人不曾提起《諸葛四郎》。與其說是不想,或者該說是不敢、不忍,「對我們家來說,《諸葛四郎》太重要了,也帶來很多創傷。」漫畫審查制度於1966年頒布後,台灣漫畫進入黑暗期,主角不能蒙面、沒有怪獸,甚至連寶物都禁止出現,漫畫家被綁住雙手,再無法自由畫畫。也幾乎是同一時期,日本漫畫漸漸攻佔台灣。

爾後的五、六年級生對《諸葛四郎》的回憶,只剩下羅大佑的歌曲〈童年〉裡那句歌詞──「諸葛四郎和魔鬼黨,究竟誰搶到那支寶劍?」葉佳龍記得,當時自己正在美國讀博士,接到父親非常興奮的電話,「你有沒有聽過羅大佑?他寫了一首歌,唱到諸葛四郎和魔鬼黨耶。」

當時越洋電話非常昂貴,電話講了十多分鐘,不知道花了父親多少錢。回憶像亮晃晃的刀片,葉佳龍又哽咽了,「爸爸最後那十年是很難過的,因為他沒有舞台。不管是誰,沒有舞台、沒有讀者、沒有朋友,都很孤獨吧。尤其又是藝術家⋯⋯。」

被漫畫審查制度打敗的《諸葛四郎》

葉宏甲是台灣早年紅極一時的漫畫家,1956年時創造綁著兩顆包子頭的諸葛四郎。自此,諸葛四郎便成為轟動街頭巷尾的武俠少年,這也是台灣第一本英雄漫畫。1958年到1970年間,諸葛四郎接連打敗魔鬼黨、黑蛇團、雙假面,成為當時孩子第一個英雄。隨著1966年國立編譯館頒布漫畫審查制度,禁止漫畫「怪力亂神」,葉宏甲再掙扎奮鬥了幾年,諸葛四郎的故事仍舊戛然而止。

2022年諸葛四郎重生,從2D平面漫畫走向3D立體動畫。《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運用動態捕捉的動畫技術。劇情描述桂國公主被魔鬼黨戴上鐵面具,以威脅桂王交出鳳劍交換面具鑰匙,諸葛四郎受桂王託付深入賊窟,正邪交戰時卻腹背受敵,困境中英雄勇敢集結,和組織龐大的魔鬼黨展開一場鬥智鬥力的搶奪寶劍大戰。

復刻:尋找佚失的《諸葛四郎》,一場私屬的尋根之旅

在審查與創作中的拉扯,葉佳龍腦海裡父親的身影,總是落寞。他常常希望父親放棄,但父親卻始終執著。

漸漸地,葉佳龍年邁的母親身體也開始衰弱,「有一天,媽媽跟我說,『這個以後要交給你了啊。』我一看,她拿給我的是《諸葛四郎》。」2017年,紙風車劇團找上葉佳龍,改編《諸葛四郎》漫畫搬上舞台劇。短短一年半之間,超過4萬人次觀看。看著孩子們的笑容,聽著孩子們的笑聲,葉佳龍看見滿場的童言童語與歡笑,都是為了《諸葛四郎》而來。

「我那時候已經50幾歲了,經過了人生的里程碑。回頭看,雖然我過得很好,但幫父親做得太少,幫諸葛四郎做得太少。我已經老了,可是諸葛四郎還這麼年輕,還是那個樣子,還是很勇敢⋯⋯,」葉佳龍語不成句。

葉佳龍是科技人與創投人出身,支持過許多新創產業,這一次,他支持的是兒時相伴的《諸葛四郎》,「我是下定決心要做《諸葛四郎》的3D動畫,希望讓諸葛四郎再次成為台灣孩子心中的英雄。」高科技產業背景,讓他相對於「想」,更善於「做」,而且是從原點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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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佳龍從小愛畫畫,但父親葉宏甲總以「漫畫家太辛苦」阻止他。沒想到,他仍從科技人轉身成為文創人,賦予諸葛四郎全新的生命。(攝影/余志偉)
葉佳龍從小愛畫畫,但父親葉宏甲總以「漫畫家太辛苦」阻止他。沒想到,他仍從科技人轉身成為文創人,賦予諸葛四郎全新的生命。(攝影/余志偉)

《諸葛四郎》全系列共有8部作品,但1966年漫畫審查制度頒布後,當時連載的《漫畫周刊》遭到查禁與銷毀,流通於市面上的單行本多有散佚,難以再找到完整的版本。葉佳龍舉例,以連載超過一年的《大破山嶽城》為例,1,824頁的原稿交付出版社後,數度再版,都為了節省篇幅被刪減情節,最後有400頁漫畫下落不明。

葉佳龍童年玩伴、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董事長藍祖蔚,總喊他「三郎」。一來是諸葛四郎在父親葉宏甲的筆下誕生,葉佳龍算是「四郎的哥哥」;二來則是葉佳龍也有拼命三郎的性格。為還原完整的《諸葛四郎》復刻版,葉佳龍逐一拜訪國內收藏家,並將少數「倖存」的《漫畫周刊》拆書掃描,找回幾乎99%的完整漫畫頁面。

這是父親葉宏甲的遺願,也成為葉佳龍的尋根之旅。拜訪收藏家的過程,童年的回憶一點一滴回到眼前,「聽到好多長輩分享的故事,當年來看過還是小孩子時候的我,又和父親聊了什麼內容。」夜裡,葉佳龍坐在電腦前,用繪圖軟體一筆一筆修復父親的原稿,比照當年豪華單行本形式,復刻出100冊的大全集。

2D漫畫的重生,和3D動畫的新生同步開展。2017年11月,《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正式啟動。葉佳龍從紙風車劇團版的《諸葛四郎》出發,希望在動畫裡文武戲兼具,一面與戲劇導演、紙風車劇團前副團長林于竣深入討論,一面也開始洽談台灣動畫團隊,歷時一年才確定角色美術風格。

新生:3D動態捕捉的動畫,以25人做400人宮崎駿團隊的事

我們隨著葉佳龍造訪動畫總監黃中軍的工作團隊「MOTION M VFX」,那是3D《諸葛四郎》角色們誕生的所在。約30人的團隊非常忙碌,每個電腦螢幕上都是角色與場景的一小部分。漫畫可以一個人、或幾個人共同完成,但動畫不行,背後是細細密密的工作網絡,材質、動作、燈光⋯⋯都各有小組負責。

專案總監、也是燈光組負責人的李佐基,必須利用光線後製營造場景氛圍。他原本沒看過《諸葛四郎》,但跟爸爸聊起後,才知道諸葛四郎是爸爸兒時的英雄。為了更貼近故事,李佐基去看紙風車劇團演出,還參與「諸葛四郎路跑」,和那個「包子頭」男孩混熟,開始對故事有歸屬感,「動畫製作初期,整個燈光組甚至在公司睡了近2個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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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製程繁複細瑣,《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總監黃中軍領軍「MOTION M VFX」團隊分組處理動畫細節,光是四郎的表情庫就有近百個。(攝影/余志偉)
動畫製程繁複細瑣,《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總監黃中軍領軍「MOTION M VFX」團隊分組處理動畫細節,光是四郎的表情庫就有近百個。(攝影/余志偉)

但初期相當慘烈,黃中軍坦言,自己專注於技術性與美術性的細節,但在動畫裡,大至服裝質地、小至角色頭髮,都需要重新建構;人物演出則是另個挑戰,好比動作該怎麼表現、表情該怎麼調整,都必須手動調整細節,讓人物表演更加生動完美。

黃中軍和葉佳龍初期有過「熱烈的溝通」,葉佳龍堅持做3D動畫,但在經驗考量下,黃中軍傾向用2D呈現。葉佳龍直言:「我是從整體計畫規畫的角度來思考,我們的經費只有5,000萬,是美國動畫預算的1%、日本動畫預算的5%;再者,宮崎駿的動畫師最高有400人,但我們只有25人,該怎麼辦?就是善用技術吧。」

葉佳龍建議動畫團隊採用動態捕捉,邀請12位舞台劇演員實際演出,透過身上的感應器,將動作精準捕捉進電腦運算,「這另一個考量,是希望動畫電影的整體表現可以接近舞台劇的調性,呈現詼諧的、搞笑的方式及大量流暢的武戲。在預算和製作時間限制下,3D建模加上動態捕捉,大概是唯一的選擇了。」

3年多前,葉佳龍還是個對動畫一竅不通的科技人,如今專業知識不輸動畫業者。黃中軍一旁點頭說,「製作過程中,真的有很多衝撞與妥協。對團隊來說,這是一個國寶級的IP啊,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諸葛四郎》,沒想到有一天可以做《諸葛四郎》,確實興致勃勃想要讓他新生。」

但第一版出爐後卻慘遭滑鐵盧。葉佳龍拿給朋友和老書迷們看,得到的回饋多是「這不是諸葛四郎」。於是打掉重練、再打掉重練,跟武俠漫畫很像,也是一個練功的過程,主要角色打掉8、9個版本才找到共識。黃中軍記得,光是諸葛四郎的頭髮,就花了1個月的時間測試,一根一根髮絲去建起來,「那一顆頭的頭髮,大概就做了2個月。」

接下來,諸葛四郎的臉又花了1個多月,「也就是說,光四郎的『顏值』,就花了3個月,」回想起過程,黃中軍哈哈大笑了。為了讓表情生動,四郎、真平、公主等主要角色,每個角色約莫有70~80個表情設定。而生動的肢體演出則交給動態捕捉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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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黃中軍(右)來說,《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長片也是一場大冒險,過程中即使有激烈的討論,但彼此學習討論,與葉佳龍(左)已成跨世代的最佳夥伴。(攝影/余志偉)
對黃中軍(右)來說,《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長片也是一場大冒險,過程中即使有激烈的討論,但彼此學習討論,與葉佳龍(左)已成跨世代的最佳夥伴。(攝影/余志偉)
再創:公主成俠女,在地化的聲音與現代的新女性

聲音與音樂,是《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電影裡另個關鍵。葉佳龍的幼稚園與國小同學藍祖蔚擔任顧問,協助邀請音效大師杜篤之、配音導演王景平、音樂人柯智豪、歌手盧廣仲等加入團隊助陣。

長年觀察電影產業,藍祖蔚認為,動畫電影的配音的在地化,是吸引觀眾很重要的元素。他以《魔法阿媽》動畫為例,已逝的國寶級演員文英飾演的阿媽歷久不衰,只要想到《魔法阿媽》,耳邊就聽見她喊:「豆豆啊~憨孫欸~」的聲音。而吳宗憲為迪士尼動畫《花木蘭》配音的木須龍,同樣也深深烙印在觀眾聽覺記憶裡。

「在地化就是與觀眾溝通,而不是傳遞刻板化的印象,」藍祖蔚坦言,傳統中會看見一些刻意以台灣國語呈現角色的社會基層感,「這不是理想的溝通。」在《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裡,配音導演王景平對所有角色都做了設定,好比四郎是充滿正義感的,義弟夥伴真平就像你的鄰居好朋友,公主則要在甜美中帶有剛毅,角色形象鮮明了,配音才有正確傳達的機會。

「女力」也是《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裡的重要精神。電影裡的公主玉兒不是個柔弱需要保護的對象,而是隨時可以變裝、躍身策馬,和四郎與真平一起挑戰各種關卡的俠女,連身旁的侍女也勇敢不怕困難。這是早在電影開拍之初,葉佳龍就設定好這個方向,「爸爸的《諸葛四郎》漫畫裡,女性從來不是柔弱的,她們能保護自己,也是女俠。」

玉兒公主這個甜美也堅毅的存在,更反映著葉佳龍對於母親、妹妹與妻子等生命中重要女性的致敬。葉佳龍說,母親罹患失智症,連兒子都不記得,但卻記得諸葛四郎,「我問媽媽我是誰,媽媽不知道。但我拿著《諸葛四郎》給她看,媽媽會說,『是四郎啊』。」父親創作最強力的支柱,其實是母親。

葉佳龍回憶,從小到大,母親不只張羅一家人,還照顧父親的學徒,「全盛時期,我們家住了12個學徒,一大家子有18口人一起生活,母親每天要負責18個人的三餐與生活,卻從來不曾喊苦。」逢年過節還有員工旅遊,小小年紀的葉佳龍記得,18個人一起搭著大車出遊。學徒漫畫出師了,父親必定為徒弟做一套西裝、送上一個紅包,像是成年禮。

造夢:從一人到千人,讓台灣動畫走到更遠的地方

動畫是各種細節的組合,也是集眾人之力的大成。起初,葉佳龍是一個人,接著是一個團隊,然後是一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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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監黃中軍(中間白衣者)領軍的MOTION M VFX是第一次製作動畫長片,從最初的小團隊到如今近30人的團隊。(攝影/余志偉)
總監黃中軍(中間白衣者)領軍的MOTION M VFX是第一次製作動畫長片,從最初的小團隊到如今近30人的團隊。(攝影/余志偉)

2019年,葉佳龍再啟動《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募資計畫,從最初的好友藍祖蔚、導演吳念真、編劇林于峻、動畫導演劉育樹開始,然後是擅長推廣國片的王師、剪輯師吳梵霖、後期導演莊永新、音效大師杜篤之、配音導演王景平、演員黃子佼與吳姍儒、音樂人柯智豪,以及歌手盧廣仲,過程中更擴及素昧平生的人,募集了1,062筆小額贊助,讓「英雄聯盟」愈滾愈大。

協助影片優化的動畫導演莊永新,也是第一次製作動畫長片。他笑說,台灣做過動畫長片的團隊並不多,「大家都是做中學,互相補強,才誕生出這部屬於台灣的傳奇英雄動畫電影。」也坦言,過程中看著葉佳龍一度壓力大到快崩潰,就怕把爸爸的東西做壞了,還是吳念真點醒葉佳龍,「爸爸的成績早就蓋棺論定,你就放手去做。」

莊永新觀察,之所以這麼多人跳下來幫忙,也是因為葉佳龍,「他從一個不懂的人走到現在,高科技產業工程師的性格,真的跟創作者很不同。我們做創作,常會想,唉呀,這個怎麼可能。但他不是,他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像系統debug(除錯)的過程,不管行不行,做就是了,一路想、一路做、一路找方法。」

這個也刺激了莊永新。莊永新不只是廣告導演、也是漫畫家小莊,過去就有朋友跟他說,可以考慮把他之前的漫畫作品《80年代事件簿》影視化,但他總是覺得「啊,那個規模很大耶」,然後就停在「不可能啦」。做了《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後,他不再僅止於「想」,付諸行動參加金馬創投,「這是葉大哥帶給我的啟示,我們的差別就在這裡,他有行動,但我們總是在想。」

莊永新說,「動畫最難的就是表演,《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起初非常依賴舞台劇演員的演出。但舞台劇跟動畫畢竟還是不同,舞台劇是靠明顯的肢體動作吸引觀眾,放大到電影銀幕上可能就顯誇大。而動畫裡的人物的情緒表達也有的是演員演不出來的,好比可瞪大眼睛、脖子伸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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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就要上映,動畫工作室裡仍張貼著兩年多來的角色設定,看得出來年輕的MOTION M VFX對諸葛四郎已有深厚感情。(攝影/余志偉)
電影就要上映,動畫工作室裡仍張貼著兩年多來的角色設定,看得出來年輕的MOTION M VFX對諸葛四郎已有深厚感情。(攝影/余志偉)

莊永新透過分鏡分配,調整每一場戲的情緒與節奏。他舉例,重要的綠葉山將軍出場時,總會誇張地自我介紹是「五星級米其林大將軍」,每每逗得小朋友哈哈大笑。但在初剪版本裡,這段話是滑過去、就結束了,觀眾還來不及反應,沒有意識到笑點。他就透過增加周遭角色的反應鏡頭,給觀眾多一點反應的時間,「讓他們來得及笑出來。」

都是做中學,製作動畫長片的過程,也讓團隊開始思考未來要建置更前瞻的電腦算圖基礎。黃中軍提起,「《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動畫片長一個半小時,但光算圖的時間,就將近快半年。」未來他們也希望嘗試用電動遊戲主機使用的unreal engine(虛幻引擎)製作動畫,希望在動畫短片上先行測試,估計能有效提高效率,過去要做一個半月的算圖,可能縮短到10天,「就像把遊戲引擎拿來用在電影製作上,讓製作流程更順暢。」

葉佳龍進一步解釋,打電動需要高效能算圖,好萊塢已將這個技術用在電影或動畫製作上,「我想這個產業會發展得很快,有可能舞台劇演員在這邊表演並動態捕捉,經過高速算圖,那邊螢幕就能即時看到3D模型的成果。」如此,將可大幅減少動畫製作期程。他選擇和台灣中生代的動畫團隊合作,就是希望讓本土動畫產業能累績經驗,走得更長遠。

傳承:當年沒有隨父親走的那條漫畫路,以另類方式接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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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拍攝過程中,葉佳龍(左)積極與中生代創作者合作,如黃中軍(右)。對葉佳龍來說,這也是傳承、學習的重要一步,希望能讓動畫產業有所推進。
(攝影/余志偉)
《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拍攝過程中,葉佳龍(左)積極與中生代創作者合作,如黃中軍(右)。對葉佳龍來說,這也是傳承、學習的重要一步,希望能讓動畫產業有所推進。 (攝影/余志偉)

兒時,父親常帶葉佳龍看電影,像是《火燒紅蓮寺》、黑白版的《哥吉拉》⋯⋯然後就問他:「阿龍,你看剛剛那個電影哪裡厲害?」那是父親畫漫畫的養分,也是他和父親少有的獨處時刻。

葉佳龍說,他們一家人都會畫,他也一度想畫畫,卻被父親阻止,「這條路太辛苦了。」後來,葉佳龍到美國求學、博士學成,成為美國高科技產業的工程師,開創投公司。以為和父親的路與自己童年的嚮往漸行漸遠,沒想到,殊途同歸,最終仍走在一起。

葉佳龍不只以科技的力量,讓父親作品重生,也在《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裡讓父親現身,如同為那代無力與大環境變遷抗衡的漫畫家平反似地,說了句:「我只是個畫漫畫的。」也激勵如今正在創作路上匍匐前進的漫畫家。

這是電影裡小小的彩蛋,那句聽來有點生澀的台詞,正是葉佳龍親自「獻聲」,讓見過大風大浪的葉佳龍非常緊張,整整配了5個小時才完成。是這個兒子,讓當年那個覺得自己「只是個畫漫畫的」的葉宏甲所創作出來的漫畫,有新的生命,串起因為《諸葛四郎》而瘋狂的舊時讀者,串起電影團隊,也同時帶來新的觀眾。

把電影命名為《英雄的英雄》也有背後的心意,他從一個不懂分鏡的科技人開始,到製作一部動畫電影,「電影是團隊合作的成果,就像電影裡的打魔鬼黨的團隊合作,諸葛四郎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必須有他的好朋友們,這也是爸爸想傳達的精神。」提起父親,葉佳龍又哽咽了,他說,最近卻時常夢到爸爸:

「他還是在畫圖,抬頭起來看著我,大概是40歲左右的樣子吧,比我現在還年輕呢。」

為了《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即將上映,跑遍全台宣傳的葉佳龍說了一個故事:「我看到最感動的一個畫面是,有一場試映會後段,電影銀幕上玉兒公主擁抱了爸爸的時候,一個小女孩突然站起來,穿過朋友們走到她爸爸旁邊,用力地抱了爸爸。」想起那個畫面,葉佳龍開心地笑了,熱情的溫和的臉龐有點像是諸葛四郎。

諸葛四郎到底是參照誰的形象?葉佳龍再哈哈大笑:「我爸爸跟我說過,他是照著鏡子畫的啦。」原來,諸葛四郎是漫畫家的自畫像呢。

《諸葛四郎──英雄的英雄》製作人員

原著/葉宏甲

監製、製片/葉佳龍

原著改編、動態演員/紙風車劇團

導演/林于竣、劉育樹

劇本改編/林于竣

後期導演/莊永新

主要角色配音員/王辰驊(飾諸葛四郎)、蔣鐵城(飾真平)、黃子佼(飾笑鐵面)、吳姍儒(飾玉兒公主)

製作、出品/童年漫畫股份有限公司

發行/牽猴子股份有限公司

※本文感謝牽猴子公司、葉佳龍提供多媒體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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