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專欄「祕密無論說或聽皆危險」

盧郁佳/家暴的蝴蝶效應──讀《正常人》
(攝影/REUTERS/Yara Nardi/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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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作家莎莉.魯尼(Sally Rooney)的小說《正常人》(Normal People)描述一對青梅竹馬男女,雖是靈魂伴侶,相知相契;相處卻動輒得咎。多年分合,既無法在一起、卻也分不了,在歷屆戀愛中當對方永遠的第三者。書中對衝突動力的精密刻劃收服了讀者、評審(註)
莎莉.魯尼(Sally Rooney)被譽為「Snapchat世代的沙林傑(Jerome David Salinger)。她以《正常人》( Normal People)提名曼布克獎(Booker Prize)、獲《週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年度青年作家獎、愛爾蘭圖書獎、英國皇家文學學會安可獎、英國皇家文學學會安可獎、英國國家書卷大獎暨小說獎、《時代》雜誌(TIME)次世代百大人物及10年來最好的小說、《衛報》(The Guardian)評選21世紀百大圖書等等。
,令人想起朝井遼《聽說桐島退社了》,同樣纖細脆弱透明、近乎神經質。青澀憂傷的初戀、高中大學情敵的勾心鬥角,將每個刺痛、出血點放大一千倍給讀者看。
受虐者:「好想當個正常人」

住豪宅的高中女生梅黎安,功課頂尖,是學校最聰明的人,上課當眾嗆老師「你少自欺欺人了,我從你身上哪能學到什麼」,表現得對誰都很不屑。沒有朋友,冷漠孤僻,邊看小說邊吃午餐。很多人恨她入骨,因為同學忙於吹噓自己跟誰上床時,她不跟人交往,也不告訴別人她喜歡誰。

她哥哥亞倫,在豪宅清潔婦眼中「個性軟弱」。家裡一來客人,他就緊張。他常貶損梅黎安考滿級分不夠好、還有人更厲害,小說這段描寫表示他嚴重自卑。他放學回家就罵梅黎安,要她為前一天的爭辯道歉。然後揍她發洩,每次都威脅她不准告訴寡母。這點很奇怪,因為她媽媽「從很早以前就決定,如果男人想把欺負梅黎安當成自我表現的方式,她也沒有意見」,所以梅黎安也學會了置身事外,然後媽媽會因此罵她冷淡,竟然不哀求痛恨她的人愛她。總之她挨完揍,乖乖保證不告狀,向哥哥說「謝謝你」。

外人難以理解,聽了總是勸和,家和萬事興。直到梅黎安逐步透露:哥哥叫她去自殺,媽媽聽了說「別鼓勵她」,表示家中主流輿論看法是梅黎安一哭二鬧三上吊,令媽媽不勝其煩。梅黎安說:

「我有時候覺得我一定是自作自受,否則怎麼解釋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她覺得自己不正常,好想當個正常人。

梅黎安眼中的正常人,男同學康諾,是她家清潔婦的兒子,足球隊帥哥、功課頂尖,個性成熟,人見人愛。她向他告白,跟他上床。但朋友都覺得康諾很正常,所以康諾怕扯上不正常的怪咖梅黎安,怕公開戀情會一起淪為賤民。

地下情受到考驗。梅黎安舞會當眾被路人掐胸、受辱逃躲,情敵校花蕾秋還替犯人幫腔、辯解說「他是好人」。康諾見狀,衝動替梅黎安出頭,叫蕾秋可以滾了。但事後康諾受不了地下情曝光,所以轉頭靠攏欺負她的人。他丟下梅黎安去追校花,畢業舞會邀蕾秋當舞伴、約會、上床,洗清和怪咖梅黎安交往的汙名。

梅黎安沒人邀就不能去畢業舞會,被打擊到從此不去上學,卻告訴自己「他沒做什麼太惡劣的事」,「只不過是利用她來進行某種私人實驗」。梅黎安相信康諾不愛她,會跟梅黎安上床只是憐憫。她很同情康諾「得永遠帶著和她上過床的這個事實活下去」,「對於他這個理當平凡且健康的人來說,這個事情的嚴重性遠大於她。」

習得無助感的奧運

梅黎安大學重逢康諾,再度熱戀3個月後,康諾因為太窮付不起房租,說要搬回家。梅黎安以為被甩,就甩了康諾。康諾以為被甩,就交了女朋友,梅黎安知道後哭死。她以為被甩後,自暴自棄跟金融大鱷的兒子傑米交往,提議玩SM揍她,結果他上癮了。她向康諾解釋「我不是享受這種被羞辱的感覺」,「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人想這樣羞辱我,我是不是願意接受」。對於挨打,「我並不喜歡。但是,如果你是因為喜歡某件事而服從,那就不算是真正的服從」。

看來梅黎安視受虐為極限運動。而她不斷挑戰極限,訓練自己克服痛苦,志在奪冠。她心目中的奧運金牌,那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東西,在讀者看來,叫做麻木無感。梅黎安追求更多、更強烈的痛苦,是人在無法擺脫痛苦現狀時,否認自身痛苦、試圖取回主導權的一種方式。

所以梅黎安說「我不希望你認為傑米是個可怕的傢伙」,因為「有時候我覺得我活該碰上這些壞事,因為我是個壞人」,「我不守節操,誰不想揍我呢?」

傑米綑綁她、打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對他有多缺乏敬意,她就覺得很討厭,甚至開始痛恨自己」,然後「更想屈服於他的暴力,更想讓自己支離破碎」。

分手後,傑米到處罵梅黎安,孤立她。梅黎安說很為難,因為傑米表現得很喜歡她的樣子。但好友喬安娜一語道破:「我想妳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們有多可惡。」結果梅黎安一聽,覺得自己被責備。只要一發現傑米很惡劣,老是以欺負別人為樂,梅黎安哀痛自己上當的同時,也責備自己參與了騙局,罵自己「要是高中時代有人肯和她講話,她也會表現得像任何人一樣惡劣」。

混淆被愛與暴力:「打我,是因為愛我?」

梅黎安到瑞典當交換生,讓砲友盧卡斯拿她玩懲罰遊戲。他綑綁她雙手拍裸照,趁她無法動彈,加碼要綁帶蒙住她雙眼。這等於把她的命交到他手中任殺任剮了,她反抗。他馬上勒頸讓她屈服,說「我愛妳,而我也知道妳愛我」。她脫身後,覺得他是感情受傷憤怒,又想:「太可怕了,不可能。」

「他對她做出這麼可怕的事,卻又相信這都是出於愛,這真的有可能嗎?難道我們生活的世界邪惡墮落至此,愛居然與濫用至極的暴力毫無區別?」

這世界如何墮落、混淆呢?先期中盤點一遍:

第一次,梅黎安得知康諾背叛她時,她覺得康諾比她慘,因為上過她這個髒東西,變成康諾的人生汙點,洗不掉。

第二次,梅黎安得知傑米是個混帳時,她就痛恨自己,覺得自己跟他一樣惡劣。

第三次,梅黎安受盧卡斯虐待,她就覺得盧卡斯情感受傷害,證明盧卡斯愛她,因為愛所以才施暴。男人「渴求掌控的這種欲望,有時候感覺起來會像是一種吸引力,甚至像是愛」。

為何會感覺「加害者比我更可憐」

高中時羅勃欺負梅黎安,當眾酸她平胸「飛機場」。梅黎安說:「想到他為這件事良心不安,我就覺得很不舒服。我從來沒有因為這樣而怨恨他,真的,你知道的,那沒什麼,我們當時都還只是小孩。」她承認羅勃很殘忍,滿腦子想要受人歡迎,為此什麼殘忍的事都幹得出來。但她一觸及真相,思緒卻轉到:

「梅黎安不只一次想,這樣的殘酷行為不只傷害了被害人,對加害人也造成了傷害,甚至對加害者而言,是更加深刻、永遠無法磨滅的傷害。被霸凌,並不會讓你學到什麼了不得的教訓;但是霸凌別人,你會一輩子也忘不掉。」 「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原諒羅勃。」 康諾問她:「妳接受了他的道歉嗎?」她回答:「我當然接受了,我才沒那麼小家子氣呢。」

這是作者第四次正告讀者:梅黎安覺得別人傷害她無傷大雅,覺得霸凌對加害者傷害更大,她有責任原諒。

康諾回答:「算我運氣好。」為什麼?梅黎安原不原諒羅勃,關康諾什麼事?小說表面說原諒羅勃高中時欺負梅黎安,實際是康諾問梅黎安,是否原諒康諾高中時背叛梅黎安。

其實康諾再問一百遍都不安心,因為不可能得到梅黎安真正的原諒。梅黎安必須先自主,才有權真正原諒別人。但是梅黎安反覆告訴康諾「只要你要,我都配合」,如果康諾要求跟梅黎安找人3P也好、無論什麼原本不能容忍的事,她都好。其實這句話就是說,她無權不原諒康諾。別人對她為所欲為,她都像她媽面對家暴一樣「學會了置身事外」。這樣的人,也就無權真心原諒別人。再問她一百遍,也只有表面的原諒。

原諒和憤怒,都藏在自主裡。奴隸無權感到受傷,無權表達憤怒,就不會有原諒可言。

陷入動輒得咎的輪迴

梅黎安的憤怒是怎樣被剝奪了的?康諾寫信給梅黎安,說看到鹿「隨時會受驚,無法預測」,想起鹿和她很像。

用這句話,康諾不知情地描述了受虐反應的外觀看起來像什麼。梅黎安像驚弓之鳥,因為有前車之鑑,別人一句話就讓她杯弓蛇影,撲撞飛逃。

左派的梅黎安常跟康諾談國際政治、一起示威抗議加薩走廊戰爭。康諾女友罵她愛現,其實「梅黎安好希望自己的人生富有意義,可以制止一切強凌弱的暴力行為」,以為自己可以達成目標,現在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以極端暴力欺凌無辜者的世界,也將死在這個世界」。

梅黎安看似關心政治經濟,都是煙霧彈。她想救自己逃離暴力,卻無計可施;絕望以後,就不知道想逃,只知道想救別人。

每當梅黎安抱怨傑米,好友佩姬就偏袒傑米。梅黎安分手後被傑米抹黑,佩姬就說梅黎安害她難做人,幹嘛逼她選邊站。然後叫梅黎安去看心理醫生。

出於和佩姬不同的觀點,梅黎安確實特別。因為傷害她的那些人,明明普通人一發現他們私下真面目有多惡劣,就會奪門而逃、不會再理他們;但世間卻只有那種人才能吸引她奉獻心力、念念不忘。康諾、傑米、盧卡斯傷害她時,她的直覺反應就是關起門來斥責自己惡劣、同情對方好委屈。

這就是哥哥傷害她時,媽媽對她做的事。而好友佩姬否定梅黎安、偏袒傑米,等於媽媽否定梅黎安、偏袒哥哥。上大學逃離媽媽和哥哥以後,她還是在外面找了一堆媽媽和哥哥來傷害她。

為什麼兩人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為什麼一再傷透對方的心?小說沉痛指出,梅黎安在全力適應家暴,說服自己「挨打也沒什麼,哥哥還是小孩子不懂事」、「打人的一方比較痛」、「打我是因為愛我」的同時,就無法再適應被外人愛戀珍惜,只能被外人揉碎踩爛。和康諾高中交往的經歷疊加其上,合力形塑了她崇尚受虐的愛情觀。

她不會去喜歡別人,反而努力在傑米身上挑戰自己當沙包挨打的忍耐力,只有不斷訓練自己更麻木不仁、耐打耐摔,咬牙服從惡霸才安全。她從小看爸爸揍媽媽、也揍她,兒童在家裡被打到沒處逃,若逃出去就會沒地方住、忤逆爸媽就會沒飯吃,既不能戰也不能逃,長期依賴虐待她的人而活,使她產生了習得無助感,學會退縮不反抗,將反抗權威的力量,用來辱罵自己。

她沒機會知道,她已經長大,有能力保護自己,不用忍耐了。她沒機會知道,即使小孩子也有權對外求救。

梅黎安覺得盧卡斯混淆了愛與暴力;然後否認盧卡斯有錯,說是全世界都邪惡墮落,混淆了愛與暴力。其實既不是盧卡斯、也不是全世界。盧卡斯只是利用她,是她混淆了被愛與暴力。這都是爸媽和哥哥教她的。

人們從小在家學到很多「常識」,比如被燒傷要塗萬金油、收驚要喝符水、討債的打來要說爸媽不在;長大在外才有機會得知,原來這些不是常識。梅黎安則學會聽出媽媽和哥哥發動攻擊的前兆,所以康諾無心之言,她動輒得咎,傷透了心,掉頭而去。事後才告訴康諾「我以為你在氣我」、「我以為你要跟我分手」。而在現實中,很多受虐者並沒有機會事後核對、得知情緒深淵來自「我以為」。情誼繩索在懷疑的輪鋸來回磨損下,只能決裂。

透過悲戀,側寫暴力傷害的餘震

本書表面寫兩人的悲戀;其間的疑點,是透背側寫暴力傷害的餘震。梅黎安家人相處間的山雨欲來氣氛,竟在情侶對話中呼之欲出。

我小學的導師體罰完總會說「別以為我喜歡打你們,我打你們,我手也會痛」;也有些爸媽主張「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都在強調「我不是加害者,在我打你的這件事上,我完全是受害者,相形之下你不算有受傷」。一旦受害者接受說詞,深信不疑,一個強迫性自責的梅黎安就從她身上誕生了。她聰明絕頂、擁有一切,人人稱羨;卻不知如何面對人生,高成就、低自尊,總忙著找人來打她,挨打不會逃,鼻青臉腫,活著千辛萬苦。

小孩子挨打不能逃跑,只是出於恐懼。一旦梅黎安相信挨打就是被愛,不但不敢逃跑,而且要千方百計留下來,就怕對方不愛她了,就怕傷了對方的心。梅黎安更相信,挨打才是愛:

傑米玩SM揍梅黎安,梅黎安向康諾解釋「我不是享受這種被羞辱的感覺」,「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人想這樣羞辱我,我是不是願意接受」。對於挨打,「我並不喜歡。但是,如果你是因為喜歡某件事而服從,那就不算是真正的服從」。
所作所為都在問:什麼才是「正常人」

本書特色是,雖然用第三人稱、全知觀點描述雙方內心大量私密感受,卻是用梅黎安的主觀來猜測、理解兩人。所以她看似掌握一切,其實她想不到的事情很多。

譬如高中舞會時,梅黎安覺得,每個人都知道校花蕾秋最有人氣,但誰都不許說破,每個人都得假裝沒發現自己的社交生活是受接即控制的。

為何不許說破,假如說破了會怎樣?假裝沒發現的「每個人」是誰?

校花擺女王架子,總愛當眾炫耀跟康諾有多親暱,辦舞會時說:「要是他們沒出現,我肯定要殺了康諾,他昨天還說他們一定會來的。」校花的裝熟套近乎,平日要是康諾在場就視而不見;要是梅黎安幽會獨處時問起,康諾也聽而不聞。

讀者會發現,不許梅黎安說破的,其實只有康諾,假裝沒發現的「每個人」就是康諾。不只如此,校花向康諾罵梅黎安,康諾總在旁裝死以避禍。日後梅黎安介紹蘇菲跟康諾約會,常私下慫恿康諾罵蘇菲,康諾也裝死。後來,女友海倫發現康諾老是看梅黎安,就向康諾罵梅黎安,康諾還是唯唯諾諾裝死。只要康諾使出龜息大法,梅黎安就知道,康諾不許她說破。

而舞會此時,明裡校花大喇喇宣示主權;暗裡梅黎安就私訊問康諾到底來不來,康諾秒回「馬上來」。梅黎安收起手機暗爽大權在握,想像只要此時宣布「他們馬上到」就能豬羊變色,當場把女王拉下馬。

梅黎安開心可以爆料打臉校花其實跟康諾沒那麼熟,精神勝利贏了校花,純粹是梅黎安大慈大悲保住校花顏面。但梅黎安不知道康諾是雙面人嗎?康諾在人前裝不認識梅黎安、放學就跟梅黎安做愛,為什麼梅黎安會以為「康諾既然不理校花當眾裝熟,表示也不會勾搭校花」?

梅黎安一片佛心,對誰都不戳破,讓康諾裝瞎裝聾悶聲大發財,兩個女孩都深信「是她單方面喜歡康諾,康諾只喜歡我,不喜歡她」。其實只要地下情就是小三,只要小三一天仍會以為在競爭中勝出而安心、快意,世上騙砲騙感情就不會絕。

梅黎安說她不想要人氣,就算爬上校園階級頂端也沒好處。其實說這話的同時,她早已被競爭摧毀,受遊戲規則擺布,在人後跟校花一樣被挑撥去爭奪權力,也跟校花一樣因此被康諾玩殘。校花有多像「正常人」,梅黎安就跟她一樣正常。正常人也會哭、也會痛、被康諾上過即棄也會自卑難過,梅黎安的痛苦,沒有她想的那麼不正常,只是她總以為別人不會受傷。

康諾高中時,做愛後內心驚歎梅黎安如此精神獨立,默默上門跟他做愛,做愛後也不跟同學炫耀,一無所求,飄然遠去。康諾又向媽媽辯解說,戀情保密是兩個人說好的。其實,怕人多被看見、不敢帶她出門的是康諾,怕媽媽曝光戀情的是康諾,得知曝光後覺得犯下嚴重罪行的還是康諾。梅黎安絕非康諾美化的精神貴族,控制梅黎安不說出去的,就是康諾支配梅黎安的至高無上權力:梅黎安怕康諾不要她,為此什麼都肯做。

校花被康諾用來洗白,女友海倫被康諾用來證明自己正常,全都是工具。康諾沒有把這些女人當人看過。

當對待自己是那麼殘酷,卻難以自知時

「兩人既不能公開在一起,卻又分不開」,兩人受命運捉弄,時喜時悲,隨波浮沉,情節無比虐心、淒美。而兩人祕密分合多年間,各自歷屆的公開男女朋友,永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頭熱,他們卻只看著對方。配角歷盡苦苦猜疑自己做錯了什麼,最後證實原來他們一直暗通款曲,只好退場再換下一個白癡愛上他們、被他們作賤。眾多龍套情敵發覺不知情做了墊檔,恐怕一點也不會覺得男女主角的故事浪漫感人。而男女主角看待自己的、對方的男女朋友,是沒時間同情他們的。他們同情自己都來不及。

兩人就像在告訴前仆後繼的男女朋友:「我不是加害者,我完全是受害者,相形之下你不算有受傷。」兩人甚至一直在告訴對方同樣的訊息。

當原諒是那麼表面,受害者對待自己是那麼殘酷,卻難以自知時,他們的暴力就無邊蔓延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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