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屆金馬獎系列報導
用一折戲、一首歌撫慰受苦的靈,萬芳:《五月雪》讓女性長期失語狀態被看見
(攝影/林彥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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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雖不是演戲科班出身,但從1996年參與屏風劇團的演出,之後再進入戲劇和電影,27年來她牢記領她入戲的李國修所說的,一位演員「不是演什麼像什麼,是演什麼是什麼」。於是,她近年飾演過的角色即便不是主流審美的女性,但都讓角色活了起來:肌萎症患者、癌末的母親、演女鬼、信仰虔誠卻將愛滋關愛之家趕出社區的母親⋯⋯。而這一次,當不少演員回絕演出帶有馬來西亞傷痕歷史的電影《五月雪》時,萬芳卻接下了。她是怎麼進入娘惹後代的生命軌跡?又希望為眾多失語的女性說些什麼?

(※本文含《五月雪》劇透)

以情歌演唱深入人心的歌手萬芳,2023年以馬來西亞導演張吉安的電影《五月雪》,首度入圍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創電影歌曲。該片取材自1969年馬來西亞因種族衝突而引爆的「五一三事件」,萬芳在片中飾演受難者家屬阿英。全片由1969年和2018年的兩天構成,萬芳雖然只演了後段的「半部」電影,卻得自己做功課填補角色過去的一生,而這角色功課的跨度,長達49年。

1969年5五月,馬來西亞大選後,執政黨與反對黨之間發生暴力衝突,引爆馬來人與華人之間長期緊張的關係。衝突造成大量傷亡,其中並以華人占多數,傷亡失蹤人數至今未明,民間估計死亡超過千人,然而真相從未獲得調查公開,長年在民間成為不可公開談論的禁忌。

2009年,張吉安隨社運團體在吉隆坡一處痲瘋病院後山發現一處亂葬崗,從此進行長達10年的蹲點田野調查,對前來尋墓掃墓的受難者家屬進行訪談,並改編為電影《五月雪》,於2023年推出。片中前段呈現五一三事件當日經過,阿英的父親帶著阿英的哥哥到大華戲院看湯蘭花主演的台灣電影《負心的人》,卻在暴動發生後從此失蹤。電影後段由萬芳飾演成年後的阿英,於2018年前往亂葬崗,希望尋找父兄墳墓掃墓祭拜,卻在墳墓間怎樣也找不到父兄的名字。

台灣昔日於1947年發生的二二八事件,在經過侯孝賢導演拍攝電影《悲情城市》(1989)之後,才開始為眾人所知,並開啟了至今仍在持續的轉型正義之路。然而在《五月雪》片中,萬芳所飾演的阿英前往亂葬崗祭拜之時,五一三事件仍是禁忌,她必須為了在家中準備祭品和紙錢承受丈夫的咆哮咒罵,並低調祕密地獨自前往。她在片中沉默壓抑逆來順受,直到片尾一場在墳墓間的痛哭戲才終於釋放。

而阿英這樣的女子對萬芳來說,其實是太多真實世界中女性的縮影。

萬芳說:「我們看生活當中的這些女人,因為很多生活的行徑,已經讓她無從追究不快樂的原因。因為那個年代出生的女性,她是不被祝福,不被期待。爸爸如此的重男輕女,在學校又被欺負,後來又嫁給了一個這樣子對她辱罵的先生,彷彿又重蹈一代又一代女性人生的循環。」
從娘惹服到受難家屬內心,如何填滿49年的生命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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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五月雪、五月的人
導演張吉安(左)在吉隆坡五一三亂葬崗指導身穿娘惹服飾的萬芳(右)演出電影《五月雪》。(照片提供/海鵬影業)
萬芳身為一個台灣演員,要飾演馬來西亞的娘惹
所謂「娘惹」,是中國外來移民和馬來西亞在地人通婚而生的子孫,男性稱峇峇,女性稱娘惹,文化上擷取融合不同地區的特色,從服飾到食物都很混搭,語言上更混雜馬來話和原鄉祖籍的方言,例如福建話、廣東話、潮州話等。
女子阿英,外在的功課當然是最基本的起點。除了了解歷史背景、當地語言台詞、觀察當地人肢體語言之外,連穿著娘惹服裝該如何坐臥都需要習慣。但她更龐大深厚的功課,仍得從心理的層次去進入阿英的生命線。
「導演給我看他做的採集,針對十多組罹難者家屬所做的訪問,我就是一直在看他們的表情,那是來自他們內在所延伸出來的表情。其實事件至今已經經過了4、50年,像其中有一個受難者的家屬,發生事情的時候他才滿月,他所有家人在他滿月那一天罹難,那你說他在講這個事情時還會嚎啕大哭嗎?沒有。因為這個故事分兩段,一個是1969年,一個是2018年的同一天,但你要知道這兩天中間經過49年,那49年發生什麼,那就是演員的功課了。」

但要怎麼準備功課,可以在這一天之中,演出一個生命過去49年的積累,並在電影裡第一次出現的那一刻,就讓觀眾相信她是那個經歷過這些生命的女子?萬芳的功課,早在她日常的生活中就已開始。對她來說像阿英這樣的女性,在台灣比比皆是,尤其是上一輩女性在那個大時代中的角色背景,綜合她所有曾看過的女性,以及導演田調資料中的受難者家屬,都濃縮在阿英的身上。對她來說,阿英其實是一個多層次的女性的綜合體。

「我曾經在一個辦公大樓,時常看到一個清潔的大姐,而她工作的動作永遠都是『乒乒砰砰』,就是有很多的憤怒,很多的不快樂。我聽到她在打掃的時候不停地發出『喝!』,我覺得她那個是不自覺的,她不知道她自己不快樂,她不知道她自己憤怒,這些都是我們外面看到感受到的,可是你就知道她的身體裡頭已經累積了多龐大的這些東西。」萬芳繼續說:

「其實阿英也是的,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所以可能很多人在看這個電影的時候都說『阿英也未免太苦了吧』,我覺得最有趣的是,所有人都覺得她苦,但她不知道什麼是苦。」

《五月雪》片中兩個阿英之間所橫跨的49年,完全沒有在銀幕上呈現,萬芳卻得自己填補。她為此非常感謝她和戲劇的接觸,是從李國修的屏風表演班開始。

李國修教會她對角色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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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五月雪、五月的人
萬芳進入每一個角色的準備,都來自於平日對生活中人事物的觀察想像。(攝影/林彥廷)

不是演戲科班出身的萬芳,在1990年代後期加入屏風表演班,李國修帶著她做角色自傳功課,讓她打好了至今受用不盡的基礎,甚至從平日就養成了觀察想像的習慣。

「我有一個奇怪的習慣,我常常在電梯裡頭會有不自主的一個反應,就是在那個很封閉的空間裡,有一個人進來了,我可能隱約從他微凸的肚子,我就會想到他還是小Baby的時候,是不是也是父母眼中那麼疼愛的寶貝,而現在他是這樣子,看起來好累喔,然後工作很煩⋯⋯我會去想那個在父母懷裡的他跟現在的他的差異,這些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是故意要做什麼功課,我就是突然腦子會不自主地去想這些東西。」

萬芳說她大部分都是從心理的角度去看,阿英這一生她經歷了什麼:

「她在這麼小的時候經歷了這個暴動,她對於父兄的離開其實沒有那麼大的感知。她所有的感知來自哪裡?母親。那這中間49年,因為爸爸跟哥哥的離開,所以她跟母親的關係,有沒有被改變?」

然而這樣的功課,她並不能靠著想像獨自完成,因此她在她的拍攝工作之前,提前去馬來西亞,看前一段1969年段落的拍攝進行,觀察飾演阿英娘惹母親的陳俐杏與小阿英的互動,利用時間抓著陳俐杏聊她們對於這段母女關係的各種想像,甚至討論「妳覺得這個媽媽後來有沒有改嫁」。雖然這些在片中都不會演出來,也不是導演要求的,但她覺得這些功課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因為這些都必須要進入到我的血液裡頭,然後成為我每一句台詞的來源,它們都會影響到我講每一句話的情感。」

萬芳從接演《五月雪》至今,一直直覺感應有各種特別的因緣促成。當時監製姚經玉打電話給她的經紀人,說是大馬導演想要找她拍,她連劇本都還沒看過,也沒看過張吉安獲得金馬獎新導演的前作《南巫》,什麼都不知道,她就說「接!」反而是看完劇本之後,她有許多疑慮,因為她太尊重每一個導演的作品,自己畢竟是台灣人,很怕自己演出來「四不像」。

「可是很奇妙的是 當他講到阿英,我就立刻成為阿英,那個當下是好奇怪的事情,就是我整個人就『來了』。除了五一三事件的背景之外,阿英真的是就像是生活中太常看到的身影,然後我每次看到這些人,都覺得超心疼的。」
亂葬崗殺青戲,意外感受到的溫柔能量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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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在《五月雪》中飾演前往墓地祭拜父兄的娘惹女子阿英,在吉隆坡五一三亂葬崗實景拍攝,與大馬演員蔡寶珠(右後)有感人對戲。
(照片提供/海鵬影業)
萬芳在《五月雪》中飾演前往墓地祭拜父兄的娘惹女子阿英,在吉隆坡五一三亂葬崗實景拍攝,與大馬演員蔡寶珠(右後)有感人對戲。 (照片提供/海鵬影業)

當時萬芳並沒有想到,真正最難以解釋的事情,發生在全片最後一場殺青戲。

這場戲在吉隆坡那處五一三亂葬崗實地取景,萬芳飾演的阿英前往祭拜,並在墳墓間巧遇大馬演員蔡寶珠所飾演的粵劇伶人。這是全片壓軸最重要的情感戲。萬芳說:「其實我到了馬來西亞的時候,我們先在檳城拍,後來到吉隆坡,導演一直沒有要帶我去到那個亂葬崗,他想要拍攝的時候直接讓我進入現場。其實在開拍之前知道要去到那地方時,我就有跟他說我有一點擔心,因為我自己的體質有點敏感,比較容易被影響。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但往往就是我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有許多的反應。然後他說別擔心,他爸爸是解降頭的。」

「可是我去到那裡,我感受到的是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能量場,很哀傷,可是很溫柔,然後我的眼淚就輕輕地流下來。我就跟張吉安說,我沒有想到他們是這麼溫柔,我的腳踩在他們的上方,我們的腳下就是當時的亂葬崗,可是我感受到的卻是哀傷和溫柔,沒有憤怒抱怨、嚎啕大喊,都不是那種震盪很大的能量。我覺得也許他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吧。」

在那個奇妙的拍攝現場,一切都難以預料,包括萬芳的眼淚。

那一天他們就只拍那一場殺青戲,整整演了17次。萬芳說,因為它是一個長達7分鐘的one take,其實它有很多種可能性:「我後來就跟張吉安說,我給你幾種可能性,因為我覺得創作這種東西,會不斷有新的注入,萬一到時候你覺得不應該哭,你至少有一個沒有哭的take可以使用。那當我要給他幾個的時候,我每一次通通都要refresh我自己(砍掉重練)。那其實也有點像舞台劇,因為我們要演一百場的時候,我們每場都要refresh,不可以複製昨天的成功失敗。中間張吉安說已經有了他要的了,也許我可以再嘗試什麼不同的。那我每一次refresh,就是打從心底去重新想一遍阿英的人生,然後走到這裡,我是什麼感受。」

在某一次拍攝時,坐在萬芳身旁的蔡寶珠,忽然伸出手輕輕地碰了萬芳一下,萬芳就哭了,哭到停不下來,哭到導演喊「卡」了之後繼續與導演抱頭痛哭。萬芳說:「我現在想到我都會哭。我沒有想到我可以這樣被溫柔對待。我剛剛說別人看阿英很苦,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苦,一直到有一個溫柔的東西出現的時候。她已經被臭幹醮習慣了,她已經被忽視習慣,她已經被爸爸重男輕女習慣,她被無視存在習慣,她被母親的悲傷習慣。但當有一個人忽然這樣子溫柔碰觸你的時候,那麼輕,可是力量這麼大。我覺得那個心情太複雜,我真的到現在都無法言喻。」

要在這場殺青戲演出17種不同的角色狀態,這樣的演出功力,萬芳已經累積了整整27年。

雖然熱愛唱歌並且很早就嘗到唱片暢銷的滋味,但萬芳當年對於唱片界的環境感到相當不適應,直到1996年開始在屏風表演班演出舞台劇,開啟歌唱之外的戲劇生涯,才讓她找到另外一種真實做自己的可能:「舞台劇在演出前兩、三個月,大家密集拍戲就為了共同完成一個作品。我突然發現我很喜歡這件事,就是大家是卸了妝在相處的,跟歌手那種Spotlight打在你身上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而劇場的演出,更將她帶往了電視和電影的領域,為日後一次又一次的金鐘獎和金馬獎鋪了路。當時李國修會找一些不同的老師,針對每齣戲為演員做特殊訓練,有好幾個老師都跟萬芳說,她實在太適合較親密的小劇場,或者是鏡頭拍攝的戲劇,因為她有一些細微的東西很適合被如此拍攝,但放在劇場大舞台上,比較遠的觀眾卻可能看不到她這麼細膩的表情。

角色類型跨度極大,牢記「不是演什麼像什麼,是演什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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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五月雪、女性、失語
在戲劇領域耕耘27年,萬芳演出《五月雪》全心投入,終於首度入圍金馬獎最佳女配角。(攝影/林彥廷)

唱片歌手演戲的很多,但萬芳的戲路卻總往困難的走。李國修曾對她說「不是演什麼像什麼,是演什麼是什麼」,深深影響了她對演戲的自我要求。一般唱片歌手公開現身永遠妝髮完美,萬芳接演的角色卻幾乎總是不符合主流審美的另一個極端。

她在《冷鋒過境》中飾演肌萎症患者(獲得第39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女主角獎),在《長假》中飾演癌末的母親(入圍第43屆金鐘獎迷你劇集/電視電影女主角),甚至在電影《詭絲》演女鬼。她笑說:「人家找我,然後我覺得滿有趣的就演,我覺得還滿看感覺的。像是《詭絲》,其實我自己不看鬼片,但是《詭絲》我看到的是那個母親想要保護自己兒子的那個部分。」

光是母親角色的各種人性面貌,她就可以演出萬千種變化。在楊雅喆執導的《不愛練習曲》(獲得第43屆金鐘獎迷你劇集/電視電影女配角獎)裡,她甚至演了一個「反派角色」:一個信仰虔誠卻將愛滋關愛之家趕出社區的母親。

萬芳說,《不愛練習曲》她原本跟楊雅喆說想要演少年主角吸毒的媽媽,楊雅喆說不要,因為覺得太理所當然,萬芳沒好氣地說「什麼叫理所當然」。楊雅喆覺得萬芳平常給大家的感覺比較溫暖,因此反而希望由她來詮釋反派角色。

「但我跟他講說,你可不可以給我增加一句台詞。因為我覺得人是立體的,不能這麼一面倒的就只是一個反派角色。所有的苛刻和苛薄背後,一定有一個什麼原因,所以她才會這樣,所以我需要一句話來表達這個媽媽也有她脆弱的一面。」

後來楊雅喆幫她在與老公講電話時加了一句「你在那裡也要注意安全」,呈現了這個角色所做的一切只為了保護自己家庭的心情。那年萬芳同時以《長假》和《不愛練習曲》兩個截然不同的媽媽角色,入圍金鐘獎的女主角和女配角。一直到今年的《五月雪》,她仍在為媽媽角色開發出不同層次的可能。

而在開始演戲之後,萬芳的選歌和唱歌的方式也不斷在改變。從1990年代她還在唱八點檔連續劇歌曲的時候,「叛逆期」就已經出現,覺得為什麼老是都要唱情歌。雖然唱片公司仍有主打歌的考量,但她其實已試圖在專輯中偷偷加入一些不同的作品。

2002年後她整整停了8年沒有發片,再回到歌壇,更深深地感受到生命已是不同階段,她想要分享的跟生命相關的情感不再只是愛情。於是她在〈阿茲海默〉中唱出失智患者的生命狀態,在〈阿峰今天沒有來〉中唱出每個人終要面對的生離死別。在《五月雪》主題曲〈五月的人〉中,她更將她第一次到了五一三亂葬崗時所感受到的溫柔和哀傷放入歌聲裡,並首度入圍了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

《五月雪》會走到哪裡,「原來都是老天安排的」

對於這首電影歌曲的詮釋,萬芳說她選在一個比較沒有開嗓的狀態去唱這首歌,因為覺得需要一種顆粒跟真實的感覺,往裡的,而不是往外:

「這首歌的詮釋我自己個人真的超喜歡,就像表演有一千萬種一樣,唱這首歌也有一千萬種的表達方式。錄音當下我幾乎是one take唱完,然後我覺得就是這樣唱。我甚至自己每次聽到我那時候錄完『是負心的人 點啟的冷槍彈雨』這句,我自己眼眶都會濕。我覺得我在唱這首歌,尤其這句的時候,好像回到了那個溫柔與哀傷的現場。」

《五月雪》已於11月17日在台灣上映,一週後的金馬獎頒獎典禮將揭曉得主。但萬芳如今覺得,這部電影要被拍出來並且走出去被看到,這個意義遠高過於她個人的入圍或得獎。她一直到電影拍完後才意識到,為什麼這部電影需要馬來西亞、新加坡、台灣三方合製,為什麼需要由她一個台灣演員來演馬來西亞女性,原來都是因為需要藉由地域性的打開,才有機會讓女性長期失語的狀態被更多人看到。而這女性的失語與種族間的衝突並不僅是在馬來西亞,在全世界都仍在持續發生。她才理解原來一切會走到這裡,以及她為什麼會演出這部電影,原來都是老天安排的。

「我覺得包括張吉安在拍這部片,我都覺得是老天欽點,因為他也是在一個巧合之下第一次去到了亂葬崗那個地方,就蹲點蹲了十多年。我記得張吉安的劇本裡頭有寫到最後一場戲陽光照耀,但是突然一陣風,我原本就在想『這要怎麼拍』。但就真的在某一個take,突然一陣風,我真的起雞皮疙瘩。」

在那場亂葬崗的戲裡,後方忽然出現一台正在施工的挖土機,彷彿以粗暴的挖掘對照著受難者脆弱而無語的傷痛。在另一個貼著地面拍攝的鏡頭裡,一隻老鼠忽然從鏡頭前走過,彷彿萬物有靈默默見證著這一切。「但這真的都不是計畫中的,那個挖土機不是我們放在那裡的,那個老鼠經過也不是我們放的,很多東西其實都不是我們設計的。我後來才理解這都是老天安排的,風來、老鼠來,哪是我們能安排的。」

而這些難以言說的,讓她感覺是那些溫柔和哀傷的亡靈希望被祝福,讓這部電影像一封書信寄給需要被撫慰的人,也像一份祭品讓後代以最虔敬的心祭給那些受苦的靈。萬芳說:

「我相信這部電影會去到它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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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五月雪、五月的人
萬芳以內在的功課,完成每一首歌與每一個角色的演出。(攝影/林彥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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