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與日常──反坤輿掩埋場抗爭下的龍昇村民記事
2022年7月20日,苗栗縣造橋鄉龍昇村村民與聲援者,例行地在坤輿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入口處盯哨。(攝影/楊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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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15日,苗栗坤輿事業廢棄處理場的同意設置文件正式失效,延續長達20年的爭議總算落幕。

坤輿掩埋場來到龍昇村,不只改變了地貌,也改變了這裡的人──不識字的老農走出田地,學會舉白布條抗議;中生代從各自賺錢養家,到開始關心社區動態;十多年後,懵懂的新生代亦長大成人,站上抗爭前線。

2022年1月18日,寒風凜冽的夜晚,來自各地的聲援者聚集到反坤輿自救會的據點。黑暗中,人潮來來去去,面貌難辨,但是當陳明志一走近自救會帳篷,就有一眾村民拍手鼓譟:「我們的戰將來了!」

今年55歲的陳明志是自救會據點裡最常見的身影之一。因5年前一場中風,他的左手左腳有些不便,走路時一拐一拐,但他依舊開車奔波家裡和自救會之間,來去自如。

陳明志是家中離農從工的第一代。年輕時為了養家,他在鄰鎮的機械廠工作,不太瞭解村裡的公共事務,「等於是活在自己的世界,每天上班、下班,顧家己
台灣閩南語,音讀 ka-kī 或 ka-tī,「自己」之意。
某囝
台灣閩南語,音讀bóo-kiánn,「妻兒」之意。
,除了自己的親戚朋友,跟社區的每個人都不是很熟悉。」直到32歲那年,陳明志開始做當地宮廟的會計、第一次參加社區活動,他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也是有能力為公眾做事的。
本來只是一個在廟裡做會計的青年,卻被坤輿掩埋場的危機激起了俠義心腸。不甘心村裡有知識、有資源的部分頭人以片面資訊欺瞞村民,陳明志站出來協助組織自救會,擔任抗爭的主要發言人。「老會長民國91年(2002年)出來抗爭的時候,老的毋捌字
台灣閩南語,音讀m̄ bat-jī,指不識字。
,少年的猶未大漢
台灣閩南語,音讀iáu-buē tuā-hàn,指尚未長大
,看一看,我讀到沙鹿高工好像已經是最高的學歷。那時候我是34歲,當值青壯年,可以出來抗爭。」

他拿出手機,點開YouTube,搜尋自救會2012年在坤輿掩埋場門口抗議的新聞影片。他指著畫面裡拿著大聲公喊口號的自己,打趣地說:「你看,那時候多強壯多活躍啊!我很欣賞那個少年仔,一看,就是我少年的時陣。」

熱血青年走至中年:「我們知道為何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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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1日凌晨,身著黑衣的「保全人員」自坤輿掩埋場衝出毆打村民,陳明志(中)見現場員警並未即時制止黑衣人,一度情緒激動,親友急忙上前安撫。(攝影/楊子磊)
2022年7月21日凌晨,身著黑衣的「保全人員」自坤輿掩埋場衝出毆打村民,陳明志(中)見現場員警並未即時制止黑衣人,一度情緒激動,親友急忙上前安撫。(攝影/楊子磊)

近年來,老會長逝世、耆老凋零,陳明志自己也從覺醒青年變成了覺醒中年,但滿腔熱血沒有隨時間冷卻。

「一大早,大家都同心協力,搬神桌、請神尊、搭帳篷,」陳明志細數去年(2021年)1月5日,龍昇村民一起籌備新一波抗爭的過程:從事工程業的村民用家裡的吊卡車載來了貨櫃;貨櫃屋架好了,要怎麼走進去?於是又載了一把樓梯過來。

另一邊,村民將社區平時擺小農市集用的帳篷搭在貨櫃旁,水電師傅從村民家拉了200多公尺的電纜線接到自救會。連陳明志也把原本擺在自家田地旁的流動廁所搬來這裡。「來幫忙的都是社區的人,忙規暗
台灣閩南語,意思為「忙了一整晚」。
,就有火有電啦!當天晚上就有人值夜班了。」
面對多年後坤輿掩埋場捲土重來,陳明志身兼自救會的總務和"UberEat"。每到用餐時間,陳明志或太太就會到自救會帳篷點人頭、計算便當數量;他的家裡有本帳本,記下自救會收到的每一筆捐款、每一筆花費,「從去年1月5號到現在每天都有支出,呷飯啥欸,然後什麼時候買200顆電燈啊、去佗位
台灣閩南語,音讀tó-uī,指「哪裡」。
的支出,我遮攏有。」

他笑說,以前龍昇村民想像中的「抗議」,就是包遊覽車到縣政府前喊喊口號,沒有主題,抗爭要達到什麼程度,統統都不知道,「就像烏合之眾那樣喊一喊然後回去,那時候絕對沒有想到說要埋鍋造飯什麼的。」

「現在就算他停下來,阮嘛毋願意撤,還是要埋鍋造飯一年,」陳明志說,「這次我們知道,就算暫時成功,也要堅持下去直到撤照
指坤輿事業廢棄處理場的同意設置文件正式失效,無法取得「廢棄物處理許可證」。
。以前什麼叫撤照?不知道啊。現在知道為什麼戰、戰到哪裡,都很清楚。」
省道旁的龍昇村,曾是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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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昇村的抗爭帳篷就設置於掩埋場入口的省道旁。(攝影/楊子磊)
龍昇村的抗爭帳篷就設置於掩埋場入口的省道旁。(攝影/楊子磊)

龍昇村所在的造橋鄉位於中苗栗,共有9個村莊,由海岸往山脈,分為外三村、中三村、內三村,愈靠山線的村子,客家人的比例愈高。與海線後龍鎮接壤的龍昇村,就屬於外三村,閩南人與客家人各佔人口一半左右。

龍昇村民形容,被省道台一線貫穿的這裡曾是一座「不夜城」。在國道三號、西濱公路還沒完成之前,每到農曆過年的時候,車流就會從國道一號的尖山、頭份交流道,塞車塞到龍昇村和後龍鎮。

「大家回去過年的時候,南下都一條線變兩條線、三條線、四條線(線道),然後北上的(車道)被南下的佔據,晚上全部都是台一線往南下的啦,散不去。」陳明志回憶,以前台一線旁有許多公路飯店,自救會所在處的對面,剛好就是幾家已經歇業多年的小吃店,寫著「南北店」的手繪招牌還掛在店門口。

一到過年,返鄉車潮大排長龍,村民甚至會在馬路上做起生意,賣飲料和小吃。陳明志指著自救會所在的此地,說:「尤其這裡,晚上那個大貨車有沒有?門庭若市喔!當時我還小,聽說那時候最時興的就是賣泡麵。教你們一個做生意的技巧:你不要問『他要不要加蛋』,他會說『免啦』;你要問『卵欲加幾粒?』他會說『一粒就好』,無形中你就多賣了一個蛋!」

1978年,國道一號通車。2004年,國道三號完成全線通車。2021年,造橋鄉的老化指數
老化指數為衡量一地區人口老化程度之指標。 老化指數=(65歲以上人口)/(0-14歲人口)×100
是217,而全台灣平均老化指數為128。過去20年,龍昇村的人口每年減少,截至2022年8月為止,村裡人口減少了24.8%,僅剩1,000人。

隨著兩條高速公路通車,省道大排長龍的榮景逐漸消退。今年41歲的林仁智有一段與老一輩截然不同的記憶:「民國88年、89年(1999年及2000年),國三還沒通、還沒有大山交流道的時候,我在岡山讀書,都坐半夜12點05分的平快車從岡山回到大山,然後再從大山火車站走路回家。我在岡山買車票,那個賣票員說,他賣票賣了27年,第一次賣這個站。」

「如果從後龍車站走回家,大概6公里,從凌晨走到家剛好天亮,你知道遇到幾台車嗎?南北向,8台。」

在掩埋場旁種一座南瓜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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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28日,龍昇村南瓜節正式開幕,南瓜隧道裡結滿美麗的果實。(攝影/楊子磊)
2022年5月28日,龍昇村南瓜節正式開幕,南瓜隧道裡結滿美麗的果實。(攝影/楊子磊)

蜿蜒在龍昇湖上的南瓜隧道,也是龍昇村反掩埋場抗爭的產物。20年前,反坤輿自救會為了與贊成興建掩埋場的頭人競爭話語權,派出自己的人馬參選地方公職;2006年至2010年,從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村長到最困難的一席鄉代表,果真都讓反坤輿的村民選上了。期間,坤輿案也因捲入行賄弊案而被苗栗縣政府擱置

抗爭休戰,承平時期的自救會該做什麼?龍昇村民左思右想,決定透過社區發展協會申請農村再生計畫的經費,在當地引以為傲、風景秀麗的龍昇湖畔興建堤防與步道,並在炎熱無遮蔭堤防上,用當地盛產的南瓜「種」一座隧道。

在自救會,若問起「南瓜隧道」是誰設計的,會發現幾乎每一位龍昇村民都有參與。至今還是村裡唯一一位鄉代表的古育誌,就是當年的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熱心載記者到家裡過夜洗澡的陳大姐,一邊開車一邊聊到,自己原本在電子廠上班,自從參與社區活動後,她還身兼社區規劃師;陳大姐的公公則是全村最會做藤編藝術的耆老,曾為社區編織巨大的立體南瓜造景⋯⋯。

從抗爭休戰期至今,籌備「南瓜節」成了凝聚村莊的活動。每年初夏南瓜豐收之際,龍昇村都會傾全村之力,在湖畔舉行南瓜節吸引遊客;用來搭建自救會帳篷的帆布,還是2014年金瓜藝術季的活動舞台布景。

不讓坤輿「蛇窿透𧊅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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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3日,羅順資正在南瓜隧道裡照料植物。(攝影/楊子磊)
2022年5月3日,羅順資正在南瓜隧道裡照料植物。(攝影/楊子磊)

春日傍晚,反坤輿自救會一如往常地輪三班駐守。這天,有值班的、沒值班的村民三三兩兩聚在自救會的貨櫃屋裡聊天,剛完成照顧南瓜隧道例行工作的羅順資也在。在場村民異口同聲說,羅順資是龍昇村的「綠手指」。

從今年初春到仲夏,羅順資的一天,常常是從南瓜隧道開始。從種下幼苗開始,他每天來到湖畔照顧南瓜,施肥、抓蟲、澆水。這天,羅順資的工作是固定南瓜藤──他拿著綁枝機,每壓一下,機器前端的嘴喙就會吐出一截紅色的紙帶,圈住南瓜藤和隧道骨架,好讓柔軟的南瓜藤不會被風吹斷。

「聽到坤輿又捲土重來喔,第一個感覺就是5個字,『蛇窿透𧊅窟
客家俗諺,意指蛇洞與蛙窩相連,比喻與人串通。
窟』。」
「蛇要吃青蛙,總要有人幫牠開通道。坤輿是蛇,𧊅窟就是掩埋場,幫忙開通道的就是縣政府啦,不然為什麼以前(坤輿案)都退回,一夜之間又復活了呢?」

62歲的羅順資不習慣向記者說自己的故事。但是,當我問起坤輿20年前聘僱村中長者做工務的往事,又或者是幾十年前龍昇村、後龍一帶不時有非法濫倒事業廢棄物的新聞,他立刻帶我拜訪了當年做工務的長輩,也騎車引路帶我到幾年前曾被濫倒廢棄物的山林地。

坤輿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地點,離最近的民居約有700公尺,但它所坐落的淺山,卻與許多龍昇村民的農地相連,羅順資的菜園也不例外。

騎車駛進淺山裡的蜿蜒小路,經過水圳、小橋,深入蔥綠蓊鬱的山林,在愈來愈小條的農路上彎進一條又窄又崎嶇的田埂,田埂盡頭,就是羅順資與他哥哥的田地。在不懂植物的人眼裡看來,那裡看起來是一片雜草叢生的野地,但羅順資一眼就能在半人高的青草之間,認出自己親手種的作物。

他指著農路兩旁開始點名:芭樂、三色堇、魚腥草⋯⋯。「因為我太太是越南人,所以我有種很多東南亞來的植物,那個是香茅,」他指著一株植物說,「這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這是鳳梨。」走在這片父親留下來的農地,羅順資像是植物學家,連路邊蔓生的雜草野菜都能細說療效和料理方式。

在反坤輿掩埋場抗爭裡,有許多像羅順資這樣的村民,這些叔叔阿姨、阿公阿媽不是負責拿麥克風的人,但是輪班守夜、開記者會,他們從不缺席。

南瓜田裡的家族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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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18日,陳明志32歲的長子陳柏弦,與家人們在自家農田裡採收南瓜。(攝影/楊子磊)
2022年6月18日,陳明志32歲的長子陳柏弦,與家人們在自家農田裡採收南瓜。(攝影/楊子磊)

離開羅順資的菜園,往北騎進淺山的另一頭,會到達陳明志家的梯田。

「我小時候家裡很窮,以前沒有工廠,就靠我老爸搵田
種田之意,尤指種水田。
,整個田八分地,是他白手起家買的,就交代我一定要種。」還不滿60歲的陳明志,其實已經退休8年。8年前,一等到兩個兒子成年、大抵完成學業,他迫不及待辦理退休,重拾鋤頭,耕種父親留下來的田。

春分,天氣晴朗,正是適合種南瓜的日子。早上9點,陳明志32歲的長子陳柏弦在龍昇村的家裡等待家族成員到齊。這天,陳柏弦在台北工作的弟弟、住在台南的嬸嬸和堂弟、甚至是定居新竹的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攜家帶眷地來了,林林總總20人,來到陳家耕種了半世紀的梯田,準備種南瓜。

從大學到出社會從事餐飲業,陳柏弦在台北待了10年,直到3年前才返鄉照顧中風的父親;回到龍昇村後,他一邊照顧父親,一邊接工作和料理農務,同時也協助社區發展協會處理行政工作。

陳柏弦自豪地說,他們家的南瓜雖然沒有申請有機認證,但是完全無毒沒有用藥,「有些南瓜為了生長快速會用化學藥劑,但是用化學藥劑催的南瓜雖然大,卻很水。南瓜要長愈慢才會愈好吃,果肉會比較扎實。」

每年,到了種南瓜、採收南瓜的時節,就是陳家家族聚會的日子,而陳柏弦就是田裡的「指揮官」:他與家族壯丁操作中耕機,在旱田裡開出一條條的土溝;陳柏弦的母親則帶著其他家族女性和幾個蹦蹦跳跳的小孩,一邊拿鋤頭整地、一邊鋪上防水帆布。

「較早若是聽到恁家有土地,查某囝嫁予你就毋驚沒飯吃;這馬聽到恁家做田喔,走敢若飛咧,會做死喔,誰欲嫁(註)
台灣閩南語,大意為:以前男方家裡有田地,是婚姻市場加分選項,因為不怕沒飯吃;但現在聽到男方家裡有田,反而可能扣分,擔心種田很累。
!我們都不敢介紹我兒子在種田,」想到自己還未婚的兒子,陳明志忍不住苦笑,「這時代變遷啊,真的是⋯⋯其實農夫真的是明星行業,對不對?」
20年前被恐嚇的國中生,20年後成為抗爭前線直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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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鄉已3年的陳柏弦站在自家的南瓜田裡。(攝影/楊子磊)
返鄉已3年的陳柏弦站在自家的南瓜田裡。(攝影/楊子磊)

在自救會值夜班的晚上,陳柏弦聊起返鄉3年的心境:「(返鄉)前兩年,我幾乎沒有休假,雖然身體很累,可是心裡不會累。在台北,我覺得自己很像一顆螺絲釘,每天做同樣的事情、累得跟狗一樣,但是餐廳少了我好像也沒什麼差別,還是可以營業,就算我明天死了,對台北市也沒什麼影響⋯⋯不要說沒什麼影響,根本沒有人會發現。每天就這樣,日復一日。」

「回來這邊,我好像比螺絲釘重要一點點,也能幫社區,」他說。

20年前坤輿掩埋場申設案來到龍昇村時,陳柏弦還在讀國中,但當時的他已經可以感覺到村裡異樣的氣氛。

「我印象很深刻,有一天早上起床,我爸要載我去搭校車,發現家門前車子的4顆輪胎都被割破,然後整台原本是銀色的車被噴成紅色;甚至我跟我弟的手機也會接到恐嚇電話,一接起來就說,他是竹聯幫什麼堂的堂主,然後說『叫你爸給我小心一點』。」

「那時我還不太懂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爸就說:『不用怕,因為我們不是在做壞事。』」

時過境遷,當值青壯年的陳明志步入中年,從抗爭前線退到後勤部隊;陳柏弦則從懵懂的國中生長大成人,站到抗爭前線。個性溫和的他是抗爭的直播手,每當掩埋場有動靜,他便立刻拿出手機記錄現場。

「我覺得有部分也算是坤輿幫了我爸,」陳柏弦笑道,「我爸是個很愛面子的人,中風後那陣子,他都不太想出門,坤輿重啟就像幫他復健,讓他每天都要來自救會送便當。」

送走坤輿、謝迎神尊,期待永遠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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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18日,龍昇村民自坤輿掩埋場大門口出發,恭送坐鎮自救會長達618天的玄天上帝神尊回到後龍北極宮。沿途神轎所經之處,皆燃放鞭炮、爆竹,為神明開道。(攝影/楊子磊)
2022年9月18日,龍昇村民自坤輿掩埋場大門口出發,恭送坐鎮自救會長達618天的玄天上帝神尊回到後龍北極宮。沿途神轎所經之處,皆燃放鞭炮、爆竹,為神明開道。(攝影/楊子磊)

2022年9月18日早上,反坤輿自救會的帳篷特別熱鬧。

3天前,經過20年的抗爭、618天的日夜輪守,坤輿掩埋場的申設文件正式過期,龍昇村民、各地聲援者和政治人物,甚至是從外地返鄉的龍昇村鄉親,全都聚到這裡慶祝抗爭勝利,準備把在自救會庇祐村民一年多的玄天上帝神尊,迎回後龍北極宮。

載著玄天上帝的神轎起駕時,長長的鞭炮在前方劈哩啪啦地開路。隨著大鼓與鑼陣的節奏,送神隊伍沿著省道台一線前行,一路上眾人持香緊跟著神轎,在大太陽下虔誠送駕。

送神隊伍離開沒多久,村民請來的工人開始拆除坤輿掩埋場門口的自救會帳篷,移走這1年9個月以來、村民在此埋鍋造飯的生活痕跡。

看著清拆到一半的自救會據點,陳明志說:

「抗爭勝利,當然心情好啊,但這只是階段性勝利。濫倒(事業廢棄物)的還是比正牌的(掩埋場)多,因為愛鄉愛土,所以我們還是不能放鬆。」

此刻,工人口袋裡的手機正巧播放出張雨生的歌〈我期待〉,唱著「Say Goodbye」。

這回,希望龍昇村真的能和坤輿事業廢棄物掩埋場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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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楊子磊)
(攝影/楊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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