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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巴50年來最嚴重軍事危機:哈瑪斯大突襲,雙方首日逾6千死傷,以色列宣戰進攻加薩
2023年10月7日凌晨,在哈馬斯的「阿克薩洪水行動」(Operation Aqsa Floods)攻擊發起時,一枚火箭自加薩走廊向以色列發射。(攝影/AP Photo/Fatima Shbair/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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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贖罪日戰爭開戰的50週年隔天,以色列正遭遇另一場全面失控的災難性挫敗──長期對抗的以色列與巴勒斯坦衝突,已進入前所未有的暴力對抗。

10月7日清晨(台灣時間10月7日中午),以色列長期的宿敵、控制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激進團體哈瑪斯(Hamas),在猶太教重要慶典「妥拉節」(Simchat Torah )之際,無預警突破由以色列重兵防守的邊境隔離牆,派出超過1,000名武裝戰士越境、突襲以色列南部邊境的22座城鎮社區,除了殺傷大量軍警與民眾外,更從邊境強行綁架至少數十名無武裝的以色列平民。對此,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已頒布全國緊急狀態,除了後備軍人動員,更集結三軍準備全面攻入加薩走廊,並強調:

「以色列正處於戰爭之中⋯⋯我們誓將為這一慘烈的黑暗之日復仇。」

截至台灣時間10月9日晚間0點(以色列8日下午7點)為止,以色列已通報至少700人死亡,2,135人受傷;以軍對加薩的空襲報復,亦造成413名巴勒斯坦人喪生。但開戰24小時後,以軍仍無法完全肅清加薩邊境、或驅逐攻入以色列的哈瑪斯部隊,直到8日午後哈瑪斯都還能從加薩派出小批增援。雙方持續在以色列國境內爆發激烈巷戰,少部分哈瑪斯槍手更一度逼近以國中部城市阿什杜德(Ashdod),與以軍在4號高速公路爆發激烈槍戰。

除此之外,以巴雙方都證實了哈瑪斯的越境行動,不僅俘虜了多名以色列軍人,估計更有數十名以色列平民被綁架、抓回加薩充作人質。被擄平民也包含多名外國人士,包括1名英國公民與11名泰國人。目前,與以色列關係密切、且有許多僑民在以的波蘭,8日午後更宣布將派出軍機、從以色列撤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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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巴衝突、洪水行動、哈瑪斯、以色列、巴勒斯坦

以色列與哈瑪斯大開殺戒的同時,位於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政府主席阿巴斯(Mahmoud Abbas),連同科威特、伊拉克等國家表達指責「以色列長期壓迫巴人才是導致暴力後果的原因」;美國、英國、烏克蘭與西方國家則嚴厲譴責「哈瑪斯綁架與殺害以色列平民的恐怖主義行為」;中國僅呼籲雙方冷靜,但沒有具體動作;近期積極與以色列和解,以沙烏地阿拉伯為首的阿拉伯海灣國家,連同埃及呼籲雙方立刻停火;一向支持哈瑪斯對抗以色列的伊朗、黎巴嫩真主黨,則對哈瑪斯的戰鬥成果大為振奮,並暗示不排除從黎巴嫩、敘利亞,攻擊以色列北部邊境,以響應哈瑪斯的軍事行動。

哈瑪斯方面稱這次作戰為「阿克薩洪水行動」(Operation Aqsa Floods)。阿克薩指的是位於耶路撒冷舊城的阿克薩清真寺,是穆斯林最重要的信仰聖地之一,也是巴勒斯坦民族主義的精神象徵。但同一位置也是猶太信仰所稱的「聖殿山」,雙方近年不斷因為阿克薩問題而爆發衝突,巴人的多次抗爭亦遭到以色列軍警強力鎮壓;但以色列也在10月7日宣布將發動軍事報復「鐵劍行動」(Operaion Iron Swords),除了空襲加薩、召集後備軍人,更集結武力準備對加薩走廊發動自2005年以軍撤兵以來、最大規模的地面攻勢。

「洪水」突襲:哈瑪斯越境殺入數十城鎮,擄走以國平民回加薩當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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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武裝團體哈瑪斯突襲拆除以色列與加薩邊境的圍欄,進入以國國境。(攝影/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Mustafa Hassona)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武裝團體哈瑪斯突襲拆除以色列與加薩邊境的圍欄,進入以國國境。(攝影/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Mustafa Hassona)

綜合以色列《國土報》(Haaretz)、《耶路撒冷郵報》(The Jerusalem Post)、卡達《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以及其他巴勒斯坦獨立記者的目擊者證詞,哈瑪斯對以色列的越境打擊行動,始於10月7日清晨5點左右。當時,巴人的武裝戰士經由海陸空三路,對以色列邊境的數十個城鎮據點,發動同步襲擊。

首先通報遇襲的是加薩東側3公里、以色列的邊境城鎮尼林姆(Nirim) 。當時地方正在舉辦露天音樂節,許多參加狂歡活動的年輕男女,在睡夢中被槍聲驚醒,接著就遭哈瑪斯越境的武裝車輛無差別掃射,並有不少年輕男女被哈瑪斯活逮抓上廂型車,朝加薩方向駛去。

同一時間,以色列邊境至少有數十個城鎮聚落,正遭遇與尼林姆相同狀況。其中,距離邊境最遠、是離加薩25公里的奧馬基姆鎮(Ofakim);但戰鬥最為慘烈的,卻是加薩東北2.5公里的斯德洛特鎮(Sderot)──根據倖存鎮民的目擊影片,闖入斯德洛特鎮的槍手,不僅當街射殺平民,更在公路上設下埋伏對往來車輛開火。

此外,斯德洛特鎮的警察局,更被哈瑪斯突襲攻入,至少20名警察死亡。雙方不僅在城鎮內爆發激烈巷戰,警局大樓甚至被巴人槍手占領、成為對抗以軍的戰鬥據點。

除了突破邊境的地面戰鬥,以色列全國各地也在上午8點左右響起空襲警報,超過2,000枚來自加薩的火箭與飛彈,在24小時內打向了以色列的南方大城阿什克隆(Ashkelon)、中部都會特拉維夫(Tel Aviv),甚至連過往很少遭到空襲的耶路撒冷,都遭遇了火箭攻擊。

「過去哈瑪斯對以色列的火箭攻擊,都會按照某種政治默契依循漸進,很少第一波打擊就直接轟到耶路撒冷。」《耶路撒冷郵報》的社論表示:

「但這回聖城不僅第一時間遭到轟炸,以色列軍方與國安情報單位,竟對這麼大規模的空襲行動毫無預警,任憑哈瑪斯在眼皮底下如入無人之境?」
事前全無預警:以色列建國以來最大情報失敗,重兵防守為何形同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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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士兵在鄰近加薩的斯德洛特行動,街道上仍有在哈馬斯的襲擊中喪生的平民遺體。(攝影/AFP/Baz Ratner)
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士兵在鄰近加薩的斯德洛特行動,街道上仍有在哈馬斯的襲擊中喪生的平民遺體。(攝影/AFP/Baz Ratner)

以色列《國土報》也強調,哈瑪斯過去雖曾以「挖地道」的方式,零星越境襲擊邊境哨站、綁架以色列士兵,但這回卻是直接派出大批部隊,以不可思議且全無預警的方式,正面突破以色列在加薩邊境的重兵防守、直接攻進猶太聚落殺傷大量平民──從1948年以色列獨立以來,以色列就不曾遭遇過巴勒斯坦人如此大規模與同步的跨境襲擊。

位於以色列與埃及交界的加薩走廊,是全世界戒備最為森嚴、封鎖程度也最嚴厲的邊界。自從2005年以色列撤出加薩後,為了封鎖統治此地的哈瑪斯,以色列不僅沿著加薩邊境修築起布滿電網與監控設備的防禦高牆,也對加薩實施海禁,並於邊境部署重兵監控。因此加薩也一度被稱為「全世界最大的軍事監獄」,無論風吹草動都在以色列的情報監控裡。

事實上,在攻擊行動的前一天,10月6日正逢1973年第四次以色列與阿拉伯戰爭「贖罪日戰爭」的50週年;而攻擊當天清早的10月7日,更是猶太宗教慶典「妥拉節」。為了確保假期期間的國土安全,以色列不僅提前關閉了以巴之間的所有邊境關口,也確認各地軍情風向「沒有異常」,卻沒料到戰爭威脅竟然近在眼前。

在「阿克薩洪水行動」中,哈瑪斯不僅能在以色列情報人員的高度監控下集結士兵、準備彈藥,更取得了飛行傘、足以炸毀以色列坦克的無人機等敏感裝備。除此之外,以色列蓋在加薩西北的「埃雷斯邊境檢查關口」(Erez Crossing),更被哈瑪斯戰士直接正面攻陷──過程中,以軍不只被殺得措手不及,前線地區的遇襲警報、增援請求以及戰況通報,也全都在不明原因下「斷聯失訊」。

「哈瑪斯的部隊一早就殺進我們的吉布茲(猶太集體農場),但無論我們怎麼報案,警察軍隊都沒有反應,」一名倖存者向《耶路撒冷郵報》表示,以軍的反應部隊在攻擊發生的6小時後才趕到邊境地區。但這段期間,武裝槍手卻逐戶闖入民宅燒殺擄掠,「我們只能屏住呼吸,保持安靜,禱告不要被槍手發現。」

「鐵劍」反擊:空襲後地面進攻加薩,以色列的「911時刻」引發國際輿論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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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空軍反擊,空襲加薩地帶的一家購物中心,市中心瀰漫著爆炸產生的煙霧和火焰。(攝影/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Ashraf Amra)
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空軍反擊,空襲加薩地帶的一家購物中心,市中心瀰漫著爆炸產生的煙霧和火焰。(攝影/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Ashraf Amra)

哈瑪斯對以色列的越境攻勢,一直持續到7日傍晚。重新站穩腳跟的以色列軍隊,一方面派出空軍大舉轟炸加薩,另一方面也與反恐警察在以色列南部的22個城鎮,持續與哈瑪斯戰士進行極為慘烈的巷戰肉搏。

「以色列目前遭遇的戰爭──不是軍事行動或別的狀況──我們眼前的就是戰爭。」在南方遭遇巨變後,以色列總理那坦雅胡也代表以色列政府發表緊急演說,他一方面邀請在野各黨領袖共組「戰時臨時內閣」並獲首肯,另一方面也讓以色列進入全國緊急狀況,並下令後備軍人動員。

納坦雅胡坦承,哈瑪斯確實抓走了數量不明的以色列平民人質,自己正透過各種管道全力確認這些被擄者的安危與下落,但他同時也強調以色列「必將對哈瑪斯採取他們想都不敢想像的嚴酷報復」,並下令全面封鎖加薩走廊,禁止外界供電、供水、輸送任何運補物資,甚至對加薩的巴人發出嚴厲喊話:「如果你是在加薩的平民,趁現在快逃吧。」

但對於快速惡化的以巴局勢,國際輿論卻有著極為對立的不同反應。長期支持以色列的歐美輿論,大多對於哈瑪斯在社群網路上公布的「戰果影片」──哈瑪斯戰士擄走以色列孕婦、輪椅上的奶奶與哭喊的少年情侶,並拖著以色列士兵的屍體遊街示眾──感到極為憤怒且不敢置信,除了強化對於哈瑪斯是恐怖組織的指控印象,更認為將是以色列的「911時刻」。

但支持巴勒斯坦人抗爭運動的其他意見,卻認為哈瑪斯的越境攻勢是「突破以色列不義封鎖」的對應之舉──因為過去數十年來,以色列軍警與猶太屯墾區槍手射殺無辜巴人的事件,每個星期都在重演發生;而以色列的黑牢裡,更關押著上千名同樣也被視為政治人質的巴勒斯坦平民。儘管暴力循環非常悲哀,但這也是因為巴人的苦難,始終被世界忽略的關係。

歐美一面倒支持以色列,阿拉伯各國卻擔心「中東大戰」會煞不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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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8日,以色列陸軍的戰車在國境北部與黎巴嫩接壤的地方駐紮。(攝影/AFP/Jalaa Marey)
2023年10月8日,以色列陸軍的戰車在國境北部與黎巴嫩接壤的地方駐紮。(攝影/AFP/Jalaa Marey)

在過去幾年的以巴衝突裡,為了避免自家軍隊遭受傷亡,以色列軍方一直避免對加薩發動地面攻勢。但由於哈瑪斯擄走了為數眾多的以色列平民與士兵,為了救回人質、並最大程度摧毀「哈瑪斯再次發動越境攻擊」的能力,以軍目前正緊急集結軍隊,並有極大機率揮軍攻入加薩。

但攻打加薩的決定,會不會進一步刺激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敵意響應?如果哈瑪斯能成功滲透進以色列南方防線,黎巴嫩的真主黨會不會也在以色列北境炮製同樣的攻擊?種種戰略顧慮,都讓對局勢毫無準備的以軍感到極大壓力。

同樣的壓力與猶豫也發生在阿拉伯世界。在過去幾年裡,沙烏地阿拉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等阿拉伯世界的領袖國家,紛紛與以色列和解、甚至建立軍事與戰略合作的密切關係。在此期間,阿拉伯世界對於巴勒斯坦民族問題的支持顯著下降。但在當哈瑪斯攻入以色列震驚全球的同時,阿拉伯世界的民間情緒卻相當支持加薩與巴人處境。

事實上,中東媒體圈與學界大多認為,就算搭上真主黨從北方的響應,哈瑪斯也無法正面與現代化的以色列軍隊正面對決。但如果以色列在政治報復與搶回人質的壓力下,不顧一切攻進加薩走廊、發動以推翻哈瑪斯政府為目的的掃蕩作戰,這不僅會進一步刺激以色列猶太人與阿拉伯裔公民的仇恨對立,進攻加薩造成的平民死傷、往南湧入埃及的難民危機、甚至是激怒約旦河西岸與以色列境內數百萬的巴人響應發動抗爭,都可能在周邊國家引爆極大、後果也難以想像的連鎖效應。 例如8日上午,在埃及的亞歷山卓,就有以色列旅行團遭遇死亡攻擊。埃及內政部表示,一名本該隨團護衛的埃及警官,突然持槍擊斃3名以色列遊客。儘管事件動機仍待調查,但在以色列─阿拉伯關係緊張之際,這也讓周邊國家繃緊神經。

以巴之間的衝突危機,也可能再一次把美國拖回中東戰略的舞台。因為以色列的生存問題,一向是美國國內跨黨派的第一共識。這會不會影響華府對烏克蘭局勢、甚至是與中國外交競爭的注意力?在無法預期的骨牌效應下,也令美國頗為焦慮。

「以色列目前還在恐慌情緒裡,我們太習慣於自己在以巴衝突裡的優勢地位,並以爲自己很安全。」《耶路撒冷郵報》在文字轉播時的社論,如此寫道:「但現在,網路上到處都是哈瑪斯抓走以色列人質的示威影片、社群上到處都是找不到自己失蹤親屬的求助訊息,這種震撼是全國性的。」

「但我們都擔心,這種情緒恐怕會讓以巴問題,走入更悲劇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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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8日,在以色列對加薩走廊南部的拉法市發動空襲後,人們聚集在一間清真寺為喪生的市民禱告。(攝影/AFP/Said Khatib)
2023年10月8日,在以色列對加薩走廊南部的拉法市發動空襲後,人們聚集在一間清真寺為喪生的市民禱告。(攝影/AFP/Said Khat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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