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報導者》以
「廢墟少年」為題,首度揭開台灣高風險家庭下的兒少處境。我們當時進到台灣許多中低收入戶、藥酒癮的家庭、安置機構與中途學校,也採訪了童工和少年工,探問這些從原生家庭跌落的兒少,如何身處在經濟危殆、心理無愛、對未來無望的廢墟裡。
當時的報導曾引起社會各界,以及立法和行政跨部門的重視。衛福部隔年便推動強化社會安全網計畫,將高風險家庭分為有家暴、性侵議題的「危機家庭」,以及有社福服務需要的「脆弱家庭」,希望接住家庭裡各年齡層的人。
儘管社安網服務對象是全齡人口,但《報導者》從主責機關衛福部社家署的勾稽資料中,盤點目前的脆家通報統計,發現脆家通報戶裡的兒少人數,2024年已來到8.9萬名(少年占比約23%~26%,其餘是未滿12歲的兒童),是8年前的兩倍。
《廢墟少年二部曲》重新進到少年們生活的日常裡,重新盤點廢墟中的當下樣貌,在政治、經濟與社會環境的快速變動下,第一線工作者仍在目睹「現代版的悲慘世界」:父母用孩子手機販毒、大人帶孩子當車手、全家一起打零工;從小就扮演家長功能的親職化兒童人數增加,整個家庭一起垮掉的情況並不少見。我們也看到仍有3萬多名國中中輟、高中中離和休學者,他們經常被職場剝削和「退貨」。當家庭成為童年逆境與創傷的根源,進入社會又充滿挫折,那會是什麼樣的深淵?
COVID-19疫情與網路社群媒體,也加快少年從脆弱邊緣墜向黑暗的速度。最新的數字顯示,12~17歲的少年有3千多人涉嫌詐欺,其中6成是擔任詐騙集團的車手及車手頭,10年間成長4倍。
脆弱家庭從單一的經濟陷困,複合家庭衝突、精神疾患、兒少發展不利等多重脆弱因子;而脆家下的兒少行為強度,正節節升高。這使得教育現場與社區採取更為明哲保身的作法,各樣的「排除」仍是主流趨勢。
雖然啟動已7年的社安網投入了大量資源,在採訪現場,我們還是看過一個家庭有16位社工,但彼此不清楚對方的存在。要怎麼除去各部會缺乏串連的「穀倉效應」,讓社安網不再只是社政的社安網?
我們找出許多第一線的助人者們──老師、社工、輔導員、心理師、少年調查保護官、藝術工作者、友善雇主等,他們試探新的切入方式,一起凝視少年們的深淵,穩定少年的心理、社會連結,從創傷知情的溯源,到友善職場的開發。他們是如何跟少年少女們共同展開一場又一場邊緣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