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World 國際週報》

在以色列的積極遊說下,川普拍板授權美軍「午夜之鎚行動」對伊朗3處核設施發動空襲,試圖以戰逼和,要求伊朗重返談判桌,並警告任何報復行為將遭遇更強大的武力攻擊。國際則普遍擔憂伊朗將以襲擊中東4萬美軍、封鎖全球25%石油貿易航線作為報復。
台灣時間6月22日上午8點,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宣布,美軍已對伊朗3處核設施──福爾多(Fordow)、納坦茲(Natanz)、伊斯法罕(Isfahan)──發動空襲,並聲稱成功摧毀埋藏於地底80公尺深的福爾多鈾濃縮工廠。川普強調,這次空襲是為了阻止伊朗發展核武,並宣稱「現在將迎來和平時刻」,伊朗「必須馬上同意結束這場戰爭」。
在川普演說後,伊朗官媒證實3處核設施遭襲,但未具體說明設施受損情況,僅強調目前「暫無核汙染外洩問題」。然而,伊朗政府雖宣稱「早已預料美國將出手攻擊」,遇襲後第一時間卻未作出任何實質反應,截至台灣時間22日中午為止,也尚未對美軍在中東的基地、或掌握全球每日約20%石油運輸量的荷姆茲海峽(Strait of Hormuz)發動軍事報復。
至於一直積極施壓美方出手的以色列政府,也在美軍空襲後再次宣布全國停班停課,並禁止一切非必要外出移動,進入緊急狀態。值得注意的是,空襲結束後,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立刻致電川普,並同步釋出一段預錄演說,對美國的軍事行動表達「恭喜、欽佩與感激」之情──這也顯示,以色列早已掌握川普決心動武的決策消息。
截至台灣時間22日中午,儘管川普並未透露任何空襲細節,也未出示攻擊影像或設施損毀證據,但與其關係密切的《福斯新聞》(Fox News)援引白宮內部消息宣稱,美軍此次對伊朗的突襲行動,動用了「至少6枚GBU-57鑽地炸彈」──這是目前唯一有能力摧毀伊朗深層地下設施的傳統武器──並發射超過30枚戰斧巡弋飛彈。
立場與《福斯新聞》相左的《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亦報導類似說法。根據美軍內部人士透露,此次行動分為海、空雙軌:一方面,自美國本土起飛、來回歷時37小時直飛任務的B-2戰略轟炸機,在伊朗當地時間22日凌晨2點30分(台灣時間上午6點),對福爾多與納坦茲投下十數枚GBU-57炸彈;同一時間,潛伏於中東水域的美軍潛艦則負責發射戰斧飛彈,鎖定伊斯法罕等地實施打擊。
「今晚,我可以向全世界報告:這場空襲取得了壯觀的軍事勝利──伊朗的關鍵鈾濃縮設施已被徹底且完全地摧毀。」
在宣布「空襲成功」兩小時後,美國總統川普於白宮十字廳對全球發表直播演說,身旁陪同的則是副總統范斯(JD Vance)、國務卿盧比歐(Marco Rubio)與國防部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
川普在演說中再度指控伊朗是「中東的惡霸」、同時也是「全球頭號的恐怖主義支持者」,並重提他在2020年1月第一任期內下令擊殺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聖城旅」(Quds Force)指揮官蘇萊曼尼(Qasem Soleimani)一事,強調自己絕不會容忍伊朗威脅美國安全,更遑論讓其發展核武。他進一步要求德黑蘭必須重返談判桌,立即展開一場「更具誠意、涵蓋長期承諾」的無核化協議談判。
「如果伊朗不照做,(我們)未來的攻擊將變得更猛烈,也會更容易,」川普強調,伊朗現在必須在「和平」與毀滅性的「悲劇」之間做出抉擇,「請記住,還有許多目標尚未被攻擊。今晚的目標是所有之中最困難、也可能是最致命的一個。但如果和平遲遲不來,我們將以精準、迅速與高超的技術,發動更多攻擊。」

演說結束後,川普也透過社群媒體發布「補充警告」表示:「任何來自伊朗對美國的報復行動,都將遭遇比今晚所見更為強大的武力回應。謝謝大家!──美國總統川普敬上。」
事實上,早在空襲前48小時,川普就已下令,將能搭載3萬磅級GBU-57的B-2戰略轟炸機部署至印度洋上的狄耶戈加西亞島(Diego Garcia)空軍基地;而週六上午,美軍更罕見對外公開數架B-2自密蘇里州懷特曼空軍基地(Whiteman AFB)起飛、並朝關島方向移動的畫面,等同對外釋出「準備開戰」的訊號。 但針對上述種種消息,美國官方始終保持沉默,川普本人也刻意維持模糊與矛盾立場:一方面宣稱「已批准空襲計畫」,另一方面卻釋出訊息,表示「願再給伊朗兩週外交談判的機會」。這種前後不一的戰略語言,顯示白宮此次突襲仍懸於高風險的外交與政治角力中。 《路透社》(Reuters)報導指出,從週四晚間起,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便持續透過視訊會議對華府施壓,當著川普面催促「把握用兵時機」,甚至與反對軍事介入伊朗、並私下質疑納坦雅胡「故意把美國拖入戰爭」的范斯正面對峙,雙方立場針鋒相對。
然而納坦雅胡的積極遊說,加上以色列空軍在伊朗上空取得的壓倒性軍事優勢,最終仍說服川普拍板授權空襲、以戰逼和。因此,美軍攻擊一結束,以色列政府也隨即放話:「現在以色列已準備與伊朗重新啟動停火談判」,並強調選擇戰爭或和平的發球權,現在全繫於德黑蘭政府的一念之間。
然而在襲擊發生後,伊朗外交部長阿拉奇(Abbas Araghchi)率先代表政府發表國際聲明,強烈譴責美軍行動,表示美國對伊朗核設施的空襲「將帶來永遠的後果」。他強調,德黑蘭將依據《聯合國憲章》所保障的自衛權利,「保留一切選項以捍衛自身安全」──此番發言也被外界解讀為,伊朗可能正在為全面升級戰爭預作準備。

以色列國安團隊私下向美國《ABC新聞》(ABC News)透露,雖然伊朗發展核武一直是美以關係的核心議題,但直到前總統拜登(Joe Biden)任期最後幾個月,美國與以色列才於2024年夏天首度就「對伊朗核設施展開空襲作戰」進行聯合軍演。「只是沒有人想到,這場演習會在一年後成為現實,」該名官員坦言。 然而,空襲結束後,伊朗究竟將如何回應,也已成為國際社會最關注的焦點。目前美軍在中東地區約部署4萬名部隊,其中包含卡達的烏代德空軍基地(Al-Udeid,為美國空軍在中東的最大設施)、巴林的麥納瑪海軍基地(Al-Manama,第五艦隊母港)、以及駐有約15,000名地面戰力的科威特基地,這些設施與伊朗本土的距離皆不足200公里,極易受到伊朗彈道飛彈、火箭、甚至特種部隊或附庸民兵組織滲透突襲的威脅。 正因如此,美國國內對伊朗可能採取報復行動的風險高度戒備。華府政壇普遍擔憂,一旦伊朗選擇針對這些前線基地動手,極可能觸發報復循環與衝突螺旋,導致整場戰爭升級並失控。
在川普宣布「空襲成功」之後,美國國會內部也出現明顯的立場對立。以民主黨眾院領袖傑福瑞斯(Hakeem Jeffries)為首的在野陣營,批評白宮未事先向國會通報這項「重大軍事行動」的決策,亦未取得國會授權便擅自動用武力,已違反憲政程序。但共和黨籍的眾議院議長強生(Mike Johnson)則力挺川普,認為總統的命令是因應迫切且高度危險的伊朗核武威脅,行動俐落且成功地完成任務。他強調,只要伊朗未擴大報復、直接攻擊美國利益,總統在此情況下依《憲法》行使軍事權力,並無需另行取得國會開戰授權。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曾對攻擊伊朗一事表達反對或公開批評的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政治人物們,在22日空襲成功之後,也出現複雜的反應。例如公開反對美國軍事介入伊朗的MAGA派共和黨眾議員葛林(Taylor Greene),就轉呼籲支持者為「美軍的安全禱告」;質疑川普正在步入下一場中東戰爭的極右翼媒體人班農(Steve Bannon)則繼續強調「絕大多數人都不同意被捲入這類衝突」。
事實上,除了MAGA派的內部分歧,國際間幾位著名的「伊朗鷹派」──像是在川普第一任期擔任美國國家安全顧問的波頓(John Bolton),以及納坦雅胡政壇宿敵、前以色列總理巴拉克(Ehud Barak),都在美軍空襲前,曾個別於德國《明鏡周刊》(Der Spiegel)專訪中公開質疑川普的決心,主張光是空襲已不足以阻止伊朗取得核武,甚至「只有推翻伊朗政權才是唯一解」。
在專訪中,波頓質疑伊朗早已將關鍵的核設施與技術人員轉移到境外,特別是曾與伊朗密切在核能與彈道飛彈技術上合作的北韓。而巴拉克則認為,「以色列說服美國全面參戰、推翻神權政權──這是唯一能永久終止伊朗核武計畫的方法,但我不認為川普總統願意接受這個選項。」
另一方面,美軍對伊朗的空襲,也讓影響全球石油經濟、最狹窄處只有40公里寬的荷姆茲海峽陷入危機。儘管伊朗國內一直傳有「封鎖海峽以觸發全球石油危機」的報復主張,但《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報導,海灣地區的石油與天然氣運輸目前仍暢通無阻,「以伊戰爭雖然讓海上導航出現一些問題,但目前各大油輪公司都還在正常運作,並沒有出現海上風險、或受戰事直接威脅航運安全的跡象。」
至於遭到轟炸的福爾多、納坦茲與伊斯法罕3處核設施,根據美國太空總署(NASA)氣象衛星的熱點監測資料,目前都正處於「嚴重火災」狀態。然而,無論是伊朗政府或美國的核能專家大多認為,這些深埋數十公尺地下的鈾濃縮設施,即使在空襲中受創釋放出有毒氣體,影響範圍大多局限於設施內部,「即使遭到徹底摧毀,也不太可能對周邊地區造成大規模核汙染。」
以色列國防部指出,在美軍空襲前24小時內,伊朗曾於6月21日清晨起「短暫停止對以色列發射彈道飛彈」──儘管期間仍有自殺式無人機持續來襲,但這段異常的「飛彈停火」狀態一直延續至22日上午、美軍空襲結束後,伊朗才重新發射彈道飛彈。
軍方分析,這一現象一方面可能顯示伊朗彈道飛彈庫存已趨枯竭;另一方面也被視為德黑蘭刻意保留「關鍵火力」,準備轉為對美軍進行報復的最後手段。
在空襲伊朗核設施12小時後,美國國防部於台灣時間6月22日晚間8點召開記者會,首度對外說明本次代號「午夜之鎚行動」(Operation Midnight Hammer)的任務細節。根據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凱恩上將(John D. Caine)的說法,包含欺敵、空中加油、護航與前鋒打擊任務在內,美軍共計出動了125架各式軍機、投射了75枚炸彈──其中,負責主攻任務的7架B-2匿蹤轟炸機,成功對伊朗福爾多和納坦茲地下核設施一共投射了14枚3萬磅的GBU-57重型鑽地彈,「嚴重破壞」了伊朗發展核武的核心能力。
主持記者會的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表示,此次「午夜之鎚行動」的戰略目標是「摧毀或重創」伊朗核子計畫,並強調目前美方仍在等待完整的戰損評估報告。雖然赫格塞斯與凱恩都證實至少3座設施遭「嚴重破壞」(severely damaged),但兩人皆未使用美國總統川普在前一晚白宮演說中所稱的「已被摧毀」(obliterated)一詞──這可能暗示:美軍的空襲行動,並未完全消滅伊朗所有核設施。
赫格塞斯強調,美國此次對伊朗的軍事打擊,目標明確、專指其核武計畫,無意推翻伊朗政權,也不打算派遣地面部隊進行全面攻擊;空襲行動結束後,美方已透過多條外交管道,向德黑蘭釋出警告訊號,同時表示願意重啟談判。但赫格塞斯也警告「儘管這次空襲屬於目標有限的任務,但美軍戰力卻沒有極限」,宣稱無論德黑蘭選擇戰爭或和平,美軍都已做好萬全準備。

凱恩上將表示,「午夜之鎚行動」的起點是美東時間21日凌晨0點,當時從美國密蘇里州懷特曼空軍基地共有兩波B-2戰略轟炸機起飛──第一波起飛的「欺敵部隊」往西面的太平洋方向出動,過程中還特意釋出飛行軌跡紀錄與製造目擊證詞,以混淆敵人對於美國軍事行動的時間意圖;與此同時,另外7架裝滿GBU-57鑽地彈的B-2轟炸機同步起飛往東前進,並在18個小時內飛越大西洋、地中海,最後於22日凌晨進入伊朗領空。
伊朗時間22日凌晨0點30分(台灣時間同日清晨4點),「午夜之鎚行動」的第一波空襲開始,由美軍中央司令部指揮的一艘核子潛艦,向伊斯法罕核設施發射20枚戰斧巡弋飛彈。接著,擔任先鋒的美軍戰機部隊開始大舉攻入伊朗空域,展開防空壓制的第二波空襲。最後擔任主攻部隊的B-2轟炸機,才在當地時間2點10分至2點35分之間,對福爾多與納坦茲核設施發動空襲──先前已被以色列空襲重創的納坦茲,被2枚GBU-57轟炸;深藏於地下80公尺的福爾多核設施,則連續被12枚GBU-57攻擊。
「美軍總計出動125架各型軍機,但整場行動中,我們沒有遭遇任何伊朗戰機或防空火力的實質威脅──所有任務環節皆完美執行,乾淨俐落、毫無偏差。」凱恩上將表示,代號「午夜之鎚」的行動,不僅展現了美軍跨軍種、跨戰區的聯合作戰實力,更證明了:「只要美國決心出手,隨時能在最短時間內,於全球任何地點部署壓倒性的優勢武力。」
凱恩表示,在空襲成功前,包括總統、國防部、參謀長聯席會議以及負責指揮本次空襲的美軍中央司令部在內,所有人都非常擔心「內部提前走漏消息」錯失軍機。因此美軍才會一舉派出所有可用的B-2轟炸機,只為了達成欺敵目的,所幸任務圓滿完成、空襲也對3座伊朗核設施造成嚴重破壞。
然而根據美國科技公司Maxar Technologies的衛星空拍照片,早在6月19日、也就是「午夜之鎚行動」3天前,福爾多核設施的隧道出口就出現「異常活動的貨車車隊」,這可能代表伊朗已經早一步從福爾多地下基地撤走關鍵的技術裝備。
而在空襲後的數小時內,Maxar的衛星影像也拍攝到福爾多基地周邊至少出現6個爆炸形成的大型彈坑──這極可能是美軍鑽地炸彈(GBU-57)空襲後的結果。然而,從這些衛星照片來看,福爾多設施區並未出現明顯的大規模坍塌或持續火災的跡象,因此目前無法準確判定那座深埋於地底80公尺的鈾濃縮設施,實際遭受多大程度的破壞。
「美國歷任總統都曾想要消滅伊朗的核威脅計畫,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成功,直到川普總統這次下達命令為止。」
在記者會上,赫格塞斯不斷讚許川普對於伊朗核武問題的「清楚決心」,但在場的各國記者仍尖銳追問美國接下來的戰略盤算──包括美國打算如何回應伊朗可能的報復攻擊?如果伊朗堅持拒絕談判,美國是否將升級轟炸、甚至推翻伊朗政權?美國如何保證伊朗的核計畫已被空襲徹底摧毀?以及北韓、俄羅斯、中國等同為伊朗戰略夥伴的「獨裁者聯盟」,會否響應伊朗軍事報復,對美國的全球戰略造成破壞性影響?
對於上述種種尖銳提問,赫格塞斯與凱恩仍堅守三大基本回應方向:首先,「午夜之鎚行動」是以打擊伊朗核設施為目的的單一任務,美軍並未接獲全面開戰的命令,也沒有攻入伊朗、推翻政權的計畫;其次,局勢是否升級,完全取決於伊朗政府的單方面決定,目前川普與奉命與伊朗重新接觸、協調停火談判的范斯皆已強調,美方願意透過外交手段和平解決後續爭端;最後,美國國防部目前沒有掌握伊朗與中東以外國家串聯反制行動的情報,至於美軍兵力過度集中在中東是否將削弱美國對中國與北韓的區域震懾能力,赫格塞斯則選擇避重就輕,拒絕正面回答。

事實上,在美軍空襲之後,國際社會以俄羅斯和中國為首,都公開譴責美國的空襲違反國際法與《聯合國憲章》、嚴重侵害伊朗國家主權,而伊朗外交部長阿拉奇亦宣布將於6月23日緊急趕赴莫斯科,會晤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共商戰略大局」。
值得注意的是,伊朗政府雖然譴責美國與以色列合謀的敵意攻擊,但包括伊朗最高領袖、總統或革命衛隊(IRGC),第一時間的反應與報復態度都相對保守。儘管伊朗官方強調「直到以色列停火之前,外交談判都不可能出現進展」,但截至台灣時間22日深夜為止,伊朗方面也還沒有傳出準備進一步襲擊美軍駐中東基地或貨輪的軍情消息。
不過與伊朗只有一水之隔的海灣阿拉伯國家,在美軍空襲之後紛紛進入全國警戒狀態。像是沙烏地阿拉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與卡達,都針對「美軍基地與能源設備可能遭到攻擊」的情境升高戒備;駐有美國海軍第五艦隊的巴林,則緊急下令全國進入「遠端狀態」,包括各級學校全面取消實體課程,以公務機關為首的企業行號也進入大規模的遠距辦公狀態,並要求除非必要,所有私家車輛應避免使用交通主要幹道,好讓出道路空間供警消單位為可能的空襲預作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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