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書摘

撫過「世界爺」樹皮上的野火痕跡,再思千年巨木在極端氣候下的存亡之憂
攀爬世界爺的藍永翔,與樹木經火燒炭化的樹皮。(攝影/Steve Pearce)

文字大小

分享

收藏

【精選書摘】

「每一棵樹對我來說都是不一樣的個體,有著不同的氣質。最早的時候,我是爬上樹看周圍的風景,後來才漸漸明白,樹本身就是一個『風景』。」

藍永翔是全球少數研究樹冠層的科學家,在這些人當中女性更加稀少。從因有趣而開始攀樹做研究,大樹對藍永翔而言,彷彿是她在大地之上真正的家。《旅行在樹梢:七棵樹的故事,與一個生態學家的二十年樹冠層研究筆記》是藍永翔與台灣扁柏、台灣雲杉、錫卡雲杉、花旗松、壯麗冷杉、世界爺與台灣杉的相遇故事,帶著讀者從不同角度認識每一棵生長數百年到數千年的巨木。

本文為《旅行在樹梢》部分章節書摘,由春山出版授權刊登,文章標題經《報導者》編輯改寫。

我懸掛在10公尺的空中,在胸圍13公尺的大樹上跳躍,直到繩索收緊之後,用指尖勾住樹皮上的縱裂紋路繼續橫向爬行,延展自己的身體貼在乾熱的樹皮上。木屑和焦炭沾在臉上,而指縫間有淡淡甜甜的香氣。2018年夏天,在可以聞到些許煙燻味的空氣中,我有點興奮地想,我應該是少數能在國家公園裡合法攀登世界爺(giant sequoia)
又名巨杉,學名為Sequoiadendron giganteum,俗稱「世界爺」,為柏科巨杉屬唯一的現生種,主要分布在美國加州內華達山脈西部。巨杉樹齡極長、生長快速,是所有樹中最粗大者,也是地球上最龐大且尚存活的生物。
其中一棵位於內華達山紅杉國家公園中的巨杉雪曼將軍樹,樹高83.8公尺,樹幹圍長31.1公尺,樹高39.6公尺處最大分支直徑達2.1公尺。據估計其樹齡約2,150年左右,應該不超過3,100年。
的人吧。多少人能有這樣的機會跟際遇呢?我遊走在世界爺巨大複雜的枝條之間,一邊觀察著這些樹,也一邊想著自己長久以來的旅程。
Fill 1
世界爺樹梢結實纍纍的毬果。(攝影/藍永翔)
世界爺樹梢結實纍纍的毬果。(攝影/藍永翔)
一見就會著迷的物種

一個月之前,我才首次去了惦念已久的優勝美地國家公園(Yosemite National Park)。那時候剛畢業,正在等待工作文件核發,不方便離開美國,也不能開始工作,只能四處走走看看,於是趁機去了一直想去但總是找不到時間去的優勝美地,想要去朝聖傳說中的世界爺。當時,距離著名的馬里波薩(Mariposa Grove)世界爺步道直線不到30公里的地方正在熊熊燃燒,整個優勝美地的南端瀰漫在森林火災產生的煙霧之中,隨時有關閉的可能。但我還是看見了心心念念多年的世界爺群落,像是棲蘭山的神木林,高大漂亮的身影生長在原生育地,那麼有氣勢,又那麼有個性,是那種一看見就會著迷的物種。當時心裡的感動非常複雜,也許對其他遊客來說就只是漂亮的一群大樹,對我來說卻混雜著久遠之前的一個期盼。(幸運的是,我去看完世界爺的隔天,那條步道和整個優勝美地的南端就因為火災封閉了,差一步就不得見。)

還記得2012年12月在《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上看到世界爺的封面與拉頁照片時,我就開始嚮往世界爺的樹梢,想著若有一天能去到那裡的話該有多好。當時的我已經在台灣爬了7年多的樹,不是隨處可見的公園樹、行道樹,而是在深深的山脈裡自生自長,躲過伐木浩劫的原始森林。那些我曾攀爬的、所看見的,都是罕有的老熟林,需要歷經長久歲月,才能隨著演替的腳步緩緩成熟的森林。曾經被大量砍伐外銷的神木群,樹幹通直而挺拔,至今仍有親族幸運地遺留在山脈的深處,即使是多年的攀樹者,都不一定能去到的世界,而我在那麼古老那麼美麗的樹梢,做了很長很久的夢。

後來的許多年,我持續地爬了許多樹,卻總是與世界爺緣慳一面,直到我到奧勒岡州攻讀博班。校園裡種植著高大漂亮的世界爺,在我還沒有認出這個樹種之前,入學的第一天,我就看中了那個樹叢中間的位置,坐在樹下消磨課間時光。後來,博士班的生活我一直都掛在作為研究主題的花旗松(Douglas-fir, Pseudotsuga menziesii上,當時既沒有足夠時間也沒有足夠旅費,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南下加州去看看那些在原生育地至今僅存的世界爺。當然,那個想要爬上世界爺的夢想,因此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所以當我終於在優勝美地看見高大美麗的世界爺時,非常感動,覺得實現了很久以前的一個願望。當時也沒想到事隔一個月,我就有機會爬上世界爺,還是在國家公園(世界爺與國王峽谷國家公園,Sequoia and Kings Canyon National Parks)裡的巨木森林步道(Giant Forest Sequoia Grove)上。儘管常常被種植在校園或是植物園,但目前世界爺的自然生育地僅剩下加州的內華達山脈國家森林(Sierra Nevada National Forest),以及少數幾個國家公園內零星破碎的群落。為了保護這些僅存的巨樹以及和其相關的生態系統,在保護區內的森林是禁止攀爬的。當我偶然得知,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研究團隊需要攀樹義工協助研究工作,立刻就聯絡計畫負責人,得到了合法攀樹的機會。

火燒的痕跡

我懸掛在10公尺高的位置,在世界爺巨大的主幹上先向右跳躍,延展自己身體的極限去搆到能夠掛釘子的最遠端,將測量皮尺固定好,然後拉著皮尺轉而向左邊跳躍,遠遠地擺盪至半空中,一邊保持皮尺繃直,一邊再次延展身體的極限繞到主幹的另一側去取回先前勾住樹皮的釘子,最後調整測量皮尺的水平,以取得樹圍的測量值。接著我在樹幹的相反兩側,分別用樹輪生長錐鑽取小洞,測量樹皮的厚度,記錄採樣的方位。這個過程有時無法單靠自己完成,需要地面的幫手拉緊繩尾或是固定在其他的樹上,以保持工作時的穩定狀態;有時則可以靠自己的腳尖勾住樹皮縱裂的溝槽,固定自己的身體進行採樣與測量。但在取得所有數據之後,無論是請地面的幫手鬆開固定的繩尾,或是自己移開顫抖的腳尖,無一例外,我都會像是在盪一個巨大的鞦韆,從主幹遠遠地盪至懸空,然後靠身體的平衡扭轉自己面向樹幹著陸,避免背部直接撞擊主幹。

整整5天,我在這條滿是世界爺的步道上,重複著架繩、打結、跳躍、延展、測量和收繩。乾燥溫熱的空氣,持續帶走我身上的水分;我輕輕抹去臉上沾染的焦炭,在頰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黑痕,就像是這些樹表面經火焚燒後留下的炭化組織。

Fill 1
作者藍永翔位於世界爺10公尺高的位置,樹上黑色的部分為經過火燒炭化的樹皮及組織。(攝影/Steve Pearce)
作者藍永翔位於世界爺10公尺高的位置,樹上黑色的部分為經過火燒炭化的樹皮及組織。(攝影/Steve Pearce)
森林火災是北美許多森林的夏季日常,以加州為例,每年幾乎都要燒掉超過8萬公頃的森林;而美國政府每年投入在全國森林火災防治的經費更超過15億美元(約新台幣448億元),並且有逐年攀升的趨勢(註)
美國林務署在全美國的林火花費:近十年平均約20億美元,近五年平均約24億美元。
我細細撫摸質地如同軟木塞般的樹皮,垂直縱裂的深紋,厚重扎實,但稍微用力就能剝落些許碎屑。這些生長在夏季乾熱環境裡的世界爺,透過層層加厚的樹皮,形成15公分以上的隔熱層(註)
這是離地10公尺高測量的厚度,愈靠近地面樹皮愈厚。
,將樹皮內部的活組織(韌皮部、形成層、木質部)和外界的空氣遠遠隔開,隔絕林火對生理活動的影響。當火勢在地表延燒的時候,因為有厚實的樹皮隔熱,對於已經長得很高的大樹通常沒有太大影響。但有時候,即使有厚厚的樹皮,也扛不住火場的高溫,表層會被燒成焦炭。不過只要有部分組織撐過火燒,輸送養分、水分的組織沒有完全死亡,整棵樹就有機會恢復過來。這類在林地表面延燒的地表火(ground fire),是美西森林裡很重要的生態因子,能夠燃盡在乾燥環境裡因微生物活動不頻繁而堆積在地表的枯枝落葉以及灌木,讓其中的養分透過灰燼回到土壤之中。

但是,如果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從地表向上竄燒,一路燒到了樹冠層,就很有可能會造成這些大樹的死亡,此類火災稱為樹冠火(crown fire)。被燒到的針葉在燒焦之前會釋放大量的水氣,降低火焰的溫度,減緩火勢繼續向上延燒。然而被燒過的組織失去樹皮的保護,就容易受到昆蟲與真菌的侵入;即使樹木沒有直接被大火燒死,但受傷的組織加上失去大量的葉子,無法透過光合作用產生足夠的防禦物質,造成「抵抗力」太弱,還是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死亡。雖然聽起來很無奈,但死亡其實也是森林的一部分。過去因為人們想要保護天然林而致力於阻止森林火災的發生,導致地表的枯枝落葉長年堆積,累積了過多的燃料,再加上易燃又長得很高的次生針葉樹,例如白冷杉(white fir, Abies concolor龐德羅莎松(ponderosa pine, Pinus ponderosa糖松(sugar pine, Pinus lambertiana等,讓火勢容易向上延燒,以至於最後發生的樹冠火一發不可收拾,反而燒盡了許多珍貴的森林。

極端氣候下的野火

後來,我和當時的計畫主持人成了要好的朋友;這世上能一起窩在千年巨木上分享美景、分享科學的知音畢竟不多。畢業後的幾年間,我一邊在奧勒岡州的樹上繼續自己的研究,也開始從樹上慢慢爬下來,關注森林的根系,還有森林裡其他的病害議題;一邊也不時支援著友人的世界爺研究。這幾年待在美西的樹上樹下,南來北往奔波,逐漸感受到氣候暖化對這些瀕危物種帶來的威脅。雖然像世界爺這樣的物種,早就適應了野火頻仍的生活,但當極端氣候出現,卻也不一定能扛得過「天災」。

2020年夏末,在世界爺的主要生育地內華達山脈國家森林,由於春夏兩季的乾燥,加上連續幾年的乾旱,還有數十年未曾燃燒的森林底層堆積物,造成僅僅一道閃電就引發了森林大火(註)
這場野火命名為SQF complex fire,又稱Castle fire,發生於2020年8月19日至2021年1月5日。(complex fire指同一區域同時有兩處以上火場,有時候會在後續的燃燒中合併。)
,許多千年的世界爺也不能倖免於難,在這場大火裡化為焦炭。在空拍影像裡看見曾經穿行的森林、攀爬過的大樹在火場裡熊熊燃燒,真的異常難受。據統計,這場野火燒死了內華達山脈國家森林裡10%到14%的世界爺(7,500至1萬600棵樹幹直徑超過1.2公尺的世界爺)。最終這場大火持續了4個多月,燒掉了超過7萬公頃的森林(註)
2021年,在世界爺與國王峽谷國家公園發生的KNP complex fire,由於國家公園幾年間有編列預算進行疏伐和控制性焚燒,相對來說造成的災害比較小,但還是有上千棵的世界爺死於這場林火。此外,在林火發生的早期,國家公園為了保護有名的地標巨木,例如全世界立木體積最大的「謝曼將軍」(General Sherman),除了盡快移除樹下的可燃物質之外,還用防火毯圍住樹基,盡可能減少火焰帶來的傷害。
無獨有偶,同年夏末,就在這場大火開始後的兩週,奧勒岡州吹了3天的強東風。氣象預警宣導民眾減少外出、避免焚燒、小心火災,有些地區甚至還讓居民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收到預警的當下,我還想說不過是3天的東風,熱是熱了點,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沒想到這場東風第一天就在奧勒岡州西部引發一場森林大火(註)
這場野火名為Holiday Farm fire,發生於2020年9月7日至2020年10月29日。
,持續了一個半月,燒毀超過400棟民宅,以及7萬公頃的針葉林。其實奧勒岡州東部本來就是每年夏季野火的好發地,但西半部的森林由於喀斯開山脈(Cascade Mountain Range)的阻擋,還有來自太平洋的水氣和涼風,一般來說不太會有很嚴重的火災(人為引起的除外),頂多是空氣品質變差。但在將近6個月滴雨未下的夏末,來自東邊的強風,極度乾燥和高溫,竟推倒了一排電線桿(註)
起火原因不明,但推測是由於電線桿倒塌引發走火。
,點燃美國太平洋西北地區上百年不曾燃燒過的森林。
當時我有朋友在火場附近的森林工作站做暑期研究,半夜被叫醒要緊急撤離。他沿著126公路開往西邊城市避難時,邊開車邊發抖,公路兩旁都是燃燒的火焰。火災發生後,強勁的東風將森林大火的煙塵吹向西邊,籠罩整個奧勒岡海岸,而我所居住的小鎮距離火場中心大約兩個小時車程,直線距離不到100公里,第一天是漫天的灰燼,然後是持續一週的紫爆加褐爆,空氣品質指數(AQI)動輒超過300
美國空氣品質指數分成6類,300以上為有害的空氣品質:
  • 0~50:良好(綠色)
  • 51~100:中等(黃色)
  • 101~150:對敏感族群不健康(橘色)
  • 151~200:對所有族群不健康(紅色)
  • 201~300:非常不健康(紫色)
  • 301~500:危害(褐紅色)
,整片天空都是陰沉的橘色,感覺像是世界末日。空氣中瀰漫著類似中元普渡時濃重的燒紙錢氣味,人待在室外5分鐘就感到頭痛難忍。當時因為COVID-19疫情,大家都在家裡工作,而且備有一、兩週的糧食,不出門雖然不是什麼難事,但極糟的空氣品質讓許多人必須要用膠帶把門窗都封起來,以免煙塵透過縫隙瀰漫家中,甚至有人因此哮喘發作。那時除了緊閉門窗外,我基本上沒有離開空氣清淨機超過一公尺。一週後解除紫爆的,是秋天的第一場雨,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這麼期盼下雨,每天都盯著氣象預報,直到雨水從天而降,帶走空氣中大部分的微塵,稍稍緩解燃燒的火勢;那一天,我真的有種終於得救了的感受。
後來,當我再度回到世界爺的森林裡,看著那些焦黑的樹皮,總覺得怵目驚心。我在離火場不到100公里的地方感受到煙霧瀰漫就如此不適,那在火場中心的這些樹木呢?從小生長在夏季有午後雷陣雨、冬季有東北季風,濕度相對較高的台灣,搬到奧勒岡州後我一直很喜歡美西乾爽的氣候,一開始真的很難理解夏季乾燥炎熱的風代表著什麼。根據氣象站資料分析,現今加州每年秋季能滿足引發極端野火氣候條件的天數,是1980年代的一倍以上,亦即發生高強度野火的機率也大幅上升(註)
這篇論文(Goss et al., 2020)投稿的時候是2019年的8月,Castle fire尚未發生;而刊登的那天(2020年8月20日)正好是Castle fire的隔日。
。目前管理單位能做的努力就是在指定區域內疏伐(thinning),並移除小徑木和枯木,以減少森林中的「燃料」,並增加樹和樹之間的空間。同時,在合適的氣候條件下進行控制性焚燒(prescription fire),以多次、小規模、控制範圍內的焚燒,減低未來發生極端野火造成世界爺族群滅絕的機會。
Fill 1
2023年,安德魯實驗林(H.J. Andrews Experimental Forest)野火後探勘,許多樹木均成焦炭。(攝影/Mark Schulze)
2023年,安德魯實驗林(H.J. Andrews Experimental Forest)野火後探勘,許多樹木均成焦炭。(攝影/Mark Schulze)

而我幾年前第一次見到世界爺巨大漂亮身影的那種純粹的震撼和喜歡,在經歷了許多野火之後也逐漸染上複雜的情緒,既讚嘆於他們的適者生存,又擔憂未來可能發生更高強度的火災。身為生態學家的認知,與私心期望間的矛盾,使我即使知道火災也是森林的一部分,死亡也是樹木必經的歷程,卻還是希望這些千年的樹木能夠倖免。每一棵曾經攀爬的樹,都像是我的朋友;沒有人會想看到自己的友人發生意外。

《旅行在樹梢:七棵樹的故事,與一個生態學家的二十年樹冠層研究筆記》, 藍永翔著,春山出版
《旅行在樹梢:七棵樹的故事,與一個生態學家的二十年樹冠層研究筆記》, 藍永翔著,春山出版

用行動支持報導者

獨立的精神,是自由思想的條件。獨立的媒體,才能守護公共領域,讓自由的討論和真相浮現。

在艱困的媒體環境,《報導者》堅持以非營利組織的模式投入公共領域的調查與深度報導。我們透過讀者的贊助支持來營運,不仰賴商業廣告置入,在獨立自主的前提下,穿梭在各項重要公共議題中。

你的支持能幫助《報導者》持續追蹤國內外新聞事件的真相,邀請你加入 3 種支持方案,和我們一起推動這場媒體小革命。

© 2025 All rights Reserved

有你才有報導者
有你才有報導者

這篇文章的完成有賴讀者的贊助支持,我們以非營利模式運作,

邀請你加入 3 種支持方案,讓報導者能夠走更長遠的路。

瞭解更多

有你才有報導者

這篇文章有賴讀者的贊助完成,我們以非營利模式運作,邀請你加入 3 種支持方案,讓我們能走更長遠的路。

瞭解更多

報導者支持方案上線,用你的方式支持報導者!

瞭解更多

開創組織永續經營之路
報導者支持方案上線,用你的方式支持報導者!

瞭解更多

即時追蹤最新報導
即時追蹤最新報導

開啟文章推播功能得到報導者第一手消息!

開啟通知

即時追蹤最新報導

開啟文章推播功能得到報導者第一手消息!

開啟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