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人生系列

那一把火之後,雲門劇場走向何方?
(封面攝影/雲門提供/劉振祥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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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座劇場,無論大小,都有屬於自己的美麗與哀愁。

《報導者》希望以有溫度、有人味的視角,窺看每座劇場誕生的過程,落成後的經營狀況、發展願景,與當前面臨的挑戰與困境。讓我們先從年初正式有員工入駐、正式營運至今屆滿8個月的雲門劇場,開啟這一系列劇場人生的序幕。

上班族阿昌最期待週末假日的親子時光,他喜歡領著一家人到市郊遊玩,走路、吹風,累了就找處地方歇腳吃食,或帶著麵包找處草地、靠著大樹野餐小憩,上班一週的緊繃疲累總因此滌盡一空。

週末上午,阿昌一家從捷運台北車站上車,目的地是淡水雲門劇場,聽同事說,那裡可以看樹、看海、看表演,園區還是建築師黃聲遠團隊設計的。8歲的女兒咪咪一路吱吱喳喳咯咯笑,還把爸爸身上的計步器改掛到自己身上。抵達淡水捷運站後,他們選擇漫步老街,計畫一路吃喝閒晃前往雲門劇場,但每隔一段時間,咪咪就會皺著小臉蛋開口問:爸爸,還要多久才會到?走好久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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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劇場、汪宜儒、吳政達
(資料整理/汪宜儒 製圖/吳政達)

終於,經過紅毛城,到達位於山坡的雲門劇場,所有人都冒了一身汗,臉頰紅通通的。在園區餐廳等用餐時,咪咪舉起計步器查看,突然晶亮了眼,一臉興奮大叫:哇,我今天走了好多好多好多路喔!爸爸猜猜有幾步? 

答案是:一萬五千步。

藝術的距離:一萬五千步

四月正式開幕至今,雲門劇場已發生過11檔不同形式的活動,包括名人講座、劉振祥攝影展、朱銘雕塑展,布拉瑞揚、黃翊、金枝演社、台南人劇團、飛人集社等團隊的演出,票房表現挺亮眼,講座甚至加開轉播場。但舟車勞頓的遠,是多數觀眾的感想,而遠離塵囂的美,也是多數觀眾的心得。

遠,是雲門劇場先天不良的因素,帶著一種哀愁的美麗,讓外界期待也疑惑的,是接下來的營運,是面對外界的模樣。但就雲門自身而言,遠的意義是一種遺世創作的美地象徵,他們也早已習慣。

七年前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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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是雲門劇場先天不良的因素,帶著一種哀愁的美麗。(特約攝影/林韶安)

2008年的2月11日,是農曆大年初五。凌晨1時許,電話鈴聲劃破了林懷民在八里老公寓住所的寧靜,大火正無情吞噬雲門位於八里烏山頭的鐵皮屋排練場。

「打那通電話的是一位住在排練場附近的女生,剛好還沒睡,走到住家陽台看到,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我電話⋯⋯我立刻跑過去,嚇死了,那場面,」林懷民幽幽地回憶。

當年的那把火,劃開了表演藝術團隊在台灣生存的殘忍現實,很多人才知道,原來,在國際舞台上亮眼光鮮、被認為代表台灣門面的雲門總部,竟落腳在遠離市中心之外的市郊邊陲。實際上,那座鐵皮屋,也已是雲門自1973年成立以來、經過多次流浪遷徙後的最完美的家。

完美的家是什麼模樣?有人必要一座可以包覆全身的舒軟沙發,有人需要一張溫暖大床,但對一個職業舞團、對一位編舞家來說,擁有一個「對的尺度的排練場」,才稱得上完美。

1992年,雲門舞集租下烏山頭的鐵皮屋,冬冷夏熱,交通不便,平日需要對外交涉的行政部門,因此只能在復興北路巷內另闢行政辦公室,舞者們則一個個開始搬家,遷往八里或鄰近八里一帶。執行總監葉芠芠說,剛開始,並不感覺烏山頭的家與過去的家有太大分別,只是比過去的家空間都大,沒有樑柱干擾動線,挑高也足。「後來透過作品,我漸漸感覺,一個對的尺度的排練場,真的會讓一個編舞家的視界改變,因為他在創作過程中,是真正以一個舞台的距離去排練、去萌生作品。」

林懷民的創作因此被改變了,這個改變連知名的華裔美籍舞台設計師李名覺也觀察到了。葉芠芠回憶,李名覺曾與雲門合作《紅樓夢》(1983)、九歌(1993)、家族合唱(1997),一次,在送他往機場的路上,李名覺忍不住開口,「芠芠,我問妳一句話,1984年《紅樓夢》,我知道林懷民有天份,但《九歌》開始,他作品出現了翻轉力,有了很大不一樣,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葉芠芠認為,「我覺得,真的是那個排練場讓他看到不一樣的可能性。」

對雲門人來說,一個家的存在除了帶來安全感、穩定,更重要的是得以享受一個作品養出來的過程,在裡頭,很多想像可以被嘗試、實驗。「在那裡頭工作會開始有期待,每一天、每隔一陣子,一點小東西、一個小部份慢慢被確立,然後在家裡可以兜起來。於是在舞者之外,所有人也耿耿於懷,因為行銷的人想知道可以怎麼推、行政要去評估巡演的可能、國際部同仁得了解演出需求,這樣的空間存在,鞏固了我們彼此工作準備的開始。」葉芠芠說。

另一方面,座落八里烏山頭的半山隱密,也帶給雲門另一種保護,得以透過距離,隔離與煩擾世界過多的連結。這是藝術家創作時最需要的要件。

其實,對表演藝術工作者的生存而言,哪裡有劇場,哪裡就是家,心情上,流浪是他們的天職,走江湖,是必需。隨著雲門走闖世界超過20年,所有雲門人早習慣變動,但那年的火,仍燒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第一時間到現場的林懷民,一路從家裡喘跑著上山,看到消防車一大堆,大部分卻都進不去,因為山路窄狹,而進去了之後,又沒有足夠水源,「那場面,很難救了,裡面都是很好燒,火很喜歡吃的東西,鋼構之外,就是木頭、紙、電腦,我要消防隊員不要衝了,前面不用管了,隔起來、救後面那棟吧,那是二團的所在,也是放服裝的位置。」他來不及有心情,沒時間傷感難受,心一橫,能想的,就都是接下來的「怎麼辦」。接著,時任台北縣長的周錫瑋到了。

尋找一個家

儘管雲門當時已落腳八里16年,是資深台北縣縣民,那天卻是周錫瑋與林懷民的初見面。周錫瑋記得,那一路上,司機從繁鬧市區一路轉進淡水河畔風光,一路又接著拐進荒僻山路,他一邊請縣府同仁整理閒置空間場地名單,一邊心底直嘀咕,「太荒涼了,雲門怎麼會在這裡?接著我下了車,走上小路,林懷民迎面而來,他站著的背景,是已經燒得焦黑的鐵皮屋。」

「來,我來幫你找一個家。」幾乎是動了情的聲調,周錫瑋做出身為地方父母官的承諾,儘管後來不免遭人質疑是「獨厚雲門」,是「林懷民」才享有這樣的待遇。

災後連著三天時間,林懷民、葉芠芠一行雲門人看了無數場地,最後一站,他們來到淡水中央廣播電台舊址。「所有人已經好疲倦,但進去一看,遠眺有山,四面有窗,帶點遺世獨立的安靜。」葉芠芠回憶,那該是一見鐘情吧,然後,她與林懷民交會了眼神,那是一眼瞬間,栽進深淵,林懷民說:「走進去,夭壽!裡頭沒柱子,天花板滿高,我跟芠芠就互相看了一眼,看了,就一起栽下去了,就知道,啊,悽慘了。」

悽慘的序幕,由不合身的促參法(民間參與公共建設法)揭開。

為了與台北縣政府簽約取得土地使用權,雲門成了台灣第一個以藝文團隊身分、援引促參法而拿下園區經營權的案例。但這樣的法案,本是針對民間廠商投資公共建設而設,裡頭載明的種種限制、評估、審議,是興利,是為了防弊,卻不是為了協助藝文團隊生存而立。

「第一時間,聽到要用促參法,林老師跳腳,他說:我又不是做生意的。」周錫瑋苦笑。實際上,台灣一直沒有積極推動為藝文團隊設立的法規,周錫瑋當時曾呼籲立法,林懷民也喊出,希望雲門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使用促參法的藝文團隊。

台灣民間自熄燈的新舞臺以降,再不見有如此規模的表演藝術場館興建,雲門算是第一個。慶幸的是,雲門自遭逢祝融後匯聚的民間能量(高度關注、重建捐款),政府部門協助,還有設計師黃聲遠與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的加入,雲門董事會的奔走,讓一切走得好像不算顛簸,即便如此,也已耗時7年,一個新生孩子都能上小學了。

「頭沒洗下去,不知道多難。本來我們以為2年半可以蓋好,誰知道光取得執照就2年,最後一晃眼,7年過去了。」葉芠芠苦笑。從為了符合促參法的計畫撰寫、法規了解,與政府相關單位溝通協調,乃至取得建築執照、正式動土,引水、開路,克服建材從山腳到小山上的運送,還有與地方文史團體、鄰里住戶溝通⋯⋯回首來時路,曾面對的困難儘管再巨大,如今也只濃縮凝練成短短數行風輕雲淡的文字,因為劇場開了門後,最現實的生存問題接踵而來。

現實的生存問題: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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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死!免驚!」對外界的關心,林懷民操起台語,一種決絕的萬千氣勢,一種義無反顧的堅強浪漫,其實也帶著一點撒潑。 (特約攝影/林韶安)

座落淡水山坡的地理位置,迎風、冬冷;園區內還未長成的綠樹群,讓夏陽肆無忌憚,酷熱。許多對這座新劇場抱有期待的團隊,正因距離遠、演出成本高(需要花更多力氣說服觀眾前來這個新場地,需要負擔可能增加的住宿與交通成本),加以座位數少(僅450席),即使票房滿座仍難以回本等狀況,至今仍持觀望態度。

還有,「你們的商業模式是什麼?」這是董事會每回必定對林懷民跟葉芠芠提出的問題;「自己的劇場?好棒!但你們是瘋子,你們要怎麼活?」這是國外友人聽到雲門得營運一個劇場時的必然反應;「開門就是燒錢 (註)
雲門劇場每月基本電費約50萬元,清潔與保全費用每月約20至30萬元,加上保險、水費、植栽維護費用等,每年經費預估1500萬元,且不含人力成本與折舊 。
,你們要怎麼撐?」所有關心雲門的人,都好奇。

「不會死!免驚!」對外界的關心,林懷民操起台語,一種決絕的萬千氣勢,一種義無反顧的堅強浪漫,其實也帶著一點撒潑,「當時如果有好好坐下來想,絕對沒有人要用7年去蓋這樣的房子,雲門就好好租一個地方,單純付租金,日子照過。但我一直很清楚,所謂雲門永續不該只是雲門,我從不覺得雲門只是雲門。」

林懷民說,那天楊照到雲門劇場演講,提到女兒在德國聽一場戶外音樂會,那地方不在市中心,需要交通時間,楊照不禁問:有誰會去?「誰知道,開演時間一到,大家盛裝而來,那種場面,楊照說就像此刻,自己不能想像有人願意到這麼遠的市郊、到雲門劇場,只為聽一場演講。」這讓他有了信心,「這告訴我們,社會上已經進步到有這種需求,這很驚人。」鼓舞林懷民的,也正是那些到訪園區的民眾,「看大家在那邊慢慢走、安靜的,或者勾起手、坐下、彼此靠著,就覺得我們在做有路用的事。」

他山之石,成了可能獲利機會

澳洲雪梨歌劇院以其建築特色、位處觀光區的地理位置,與當地旅遊業者合作發展出兼具遊樂性與文化性的導覽活動,為各國遊客稱頌難忘,也替雪梨歌劇院創造大筆營收;雲門人認為,由黃聲遠團隊打造的雲門劇場,其盎然綠意、與鄰近滬尾砲台地景交融共存的建築特色,還有座落淡水觀光區的地理條件,正是雲門可能獲利的一大契機。

為了創造獲利,雲門將園區的兩處空間出租給書店與餐廳,但遠離鬧區的先天地理條件,使得租金不可能高,收益有限;雲門也試圖推出周邊商品,但扣除進銷存等成本後,利潤還是太低,不符預期。最後,參照雪梨歌劇院的成功經驗,雲門自6月1日起正式推出園區導覽活動。

導覽中,依著時數、費用的不同,民眾可聽聆雲門歷史、劇場建築說明、體驗身體律動、遊歷園區內外,也可享受在園區餐廳吃食的折扣。這樣遠離塵囂,愜意享受一趟滿溢文化況味的小旅行,漸漸吸引許多公司行號、社團組織群聚參與,許多人是回頭客,還有許多來自中南部的朋友,都是特意北上參訪雲門,享受導覽。「這是最初沒有意想到可以發展的、有收入的。」葉芠芠笑說。這筆意料之外的收入,成了雲門當前最實質且穩定的獲利,以單日60人、官網上羅列4套導覽方案的平均費用粗估,單月最優進帳推估有40至50萬元。

「居然有人交錢來聽人家說故事?然後開心得要命!」林懷民不解,但興奮。甚至,晚上九點鐘了,林懷民還會在園區裡遇到人。「那天,是一個男生,坐在草地上,我問他是否有困難?他說沒有,只是上個禮拜看過這裡的白天,也拍過傍晚,這個晚上,說要來感覺星星,而且這裡有樹、有蟲、有青蛙。」

「不會死,免驚,」林懷民又說了一次,但這次語氣和緩了,溫柔了,「慢慢來,這裡可以變得很好,更精緻,現在一切比當初想像好,房子蓋起來的樣子、樹種起來的樣子⋯⋯慢慢地,會發展出一個模式的。」

拼命培植「敵人」 林懷民用1千萬賭未來希望

甫獲「蔡萬才台灣貢獻獎」的林懷民,在頒獎典禮上婉謝了1千萬的獎金,他說自己至少還不愁吃穿,可能有更需要這筆錢的人或單位,「譬如雲門文化藝術基金會。」內舉不避親,也確實是雲門永續經營、生存所需,林懷民建議。

於是,主辦單位尊重這份美意,這筆錢,雲門也立刻列為鼓勵年輕人創作的「創計畫」母金,明年1月15日公告詳細申請辦法。林懷民要以此賭一把、壓一個未來希望,「要找出可以挺過20年、30年,甚至更久的人。」

台灣有人才,這是林懷民深信的,尤其在藝術文化領域,「這麼小的地方,這樣的人口數,可以有雲門、有優人神鼓、當代傳奇,有屏風、表坊,這不容易。」但他也說,台灣的生態是靠著一些人發神經、發作才撐起的,這並非常態,「這所有,都是台灣能量點滴匯聚出來的,這不容易。這筆獎金,剛好來給年輕人,專款專用,慢慢給,為年輕人而燒。人的事情,都需要時間,年輕人,你更要給他時間。雲門活到今天,除了自己努力,更重要是有大大小小支持、投資,幾乎是多數人,只是因為一種喜歡,不是什麼交情,於是一直鼓勵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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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懷民說,雲門劇場的存在,「是要讓台灣某些事可以繼續下去,這不是表演藝術界,這是整體社會。」(特約攝影/林韶安)

當初,找到央廣的地,林懷民想的就不只是「雲門的家」,而是「大家的家」,「雲門不會一年到頭都在,像今年,不在家的天數高達165天,一半不到。」更重要的是,「年輕人需要一個環境,要給他時間,他們在那環境,可以不要求偉大結果的。」

2012年,雲門二團首度前進紐約演出,下一波藝術節總監在演後抱住林懷民,說:「你是一個神經病,全世界沒有這樣的編舞家會這麼拼命培植自己的敵人。藝術家是自我中心,是自私的啊,」林懷民說,這不是自私,這完全是台灣的生態,也就是在這種生態裡,當年他才可以回來做舞,而且所謂永續,不是一個人或一個團的長生不老,「我想的是,要護好(這個環境),做很多應該做的,那就是從過去到現在,很多人對雲門做的、社會對雲門的呼應。」林懷民說,雲門劇場的存在,「是要讓台灣某些事可以繼續下去,這不是表演藝術界,這是整體社會。」

「在這裡,比例是對的,可以讓很多事試個6、7分,最後進劇院、正式演出,就不是慌裡慌張從零開始。」他說,有個非正式統計數字是,台灣一年會長出兩百多個大大小小新製作,但真的可以活下去、有機會再演出的製作,一隻手數得出來。未來,1千萬是雲門要給年輕創作者的母金,針對舞蹈與戲劇領域,「給一點錢,給場地,給時間,給創作經驗,給技術。他們來,不是搞一大堆東西,不用急著搞出什麼偉大事情,也不是什麼複雜的都進來,重要是有個工作狀態的發展。」

林懷民說,如果年輕人願意聽,或許每隔一段時間讓他們看一下,他們來給建議、找適合的人來看,聊一聊,「讓年輕人心裡有東西滾動,這樣就好了。這件事,我們不能講結果的,是要看10年的、更久的。」

雲門浴火重生,那下一步呢?

浴火雲門,極痛,但那又像是經烈焰吞燒後的農地,值得期待接續可能勃發的生命力。

於是,耗時7年,集結4115筆、共計6億多台幣的民間捐款,雲門有了自己的家,那不僅是一座專屬雲門的排練基地,而是一座開放共享的雲門劇場。支持者引頸企盼,興奮期待,但隨之而來的現實問題是:雲門可以成功經營舞團,無庸置疑,但雲門懂得經營劇場嗎?又,雲門為什麼需要蓋一個劇場,這活得下去嗎?且,每個劇場都有其使命與定位,雲門的是什麼?可有足夠資源支撐雲門完成?

本文開場情境中,小女孩咪咪的一萬五千步,是一般大眾從淡水捷運站前往雲門劇場的距離,遠得有點驚人,讓人搖頭卻步。這樣的距離,或許也反映了文化藝術與多數民眾的真正距離,有些殘忍,但換個角度看,這可能又是藝術工作者激盪發展創作時最必要的隔世距離。

雲門劇場如何將先天不良化為後天的可能發展?雲門的商業模式是什麼?「大家的家」的理想很美,給年輕創作者機會也刻不容緩,但最現實的營收問題,不容迴避,這是生存之戰,不是理想的奏鳴。

目前,雲門雖有還算穩定的導覽收入,但比起龐雜的支出,仍顯得杯水車薪。未來,如何在有限的人力資源下服務最多參訪民眾,以文化藝術的加值價值彌補交通距離遙遠的限制,甚至在當前只提供團體預約之外提供客製化、個人化的導覽服務,藉以換取更多收益,並且發展更強大獲利模式,以維持整座劇場營運、完成理想,是下一步必須思考的。

其實,帶點遺世獨立況味,可放眼觀音山景、淡水夕照河景的雲門劇場,若純粹當個包租公,開放出租給一般公司行號辦理員工訓練或商業活動使用,應該很熱門,豐厚收入將多一筆。但若採取這般做法,就又折損了社會各界當初支持雲門劇場興建的美意,也違背雲門最初興建劇場所想的開放、共享的初衷。

畢竟是台灣社會各界的期待與信任,觀眾長年的支持與追隨,加乘林懷民與舞團眾人努力的創作演出、運籌帷幄,乃至創團以來不斷致力推廣的、無形卻感染人心的舞蹈生活美學觀,雲門才有今天。讓人擔憂也心冷的是:連雲門養家、經營劇場,也活得這麼辛苦,其他更缺乏資源的表演團隊呢?其他必須寄人籬下、到處租借場地,連家的影子都看不到的團隊,他們的明天又在哪裡?

那一場大火之後,雲門走到了這裡,同時承載過去的榮光與未來的挑戰。掌聲同時也是包袱,雲門背上了,40年卸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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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雲門劇場場外有適合全家大小踏青野餐的大草坪。(特約攝影/林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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