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朱凱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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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3年多前,我與朱凱廸相識於香港新界的菜園新村,我第一眼對他的印象是,「這人真的是那位幾年前,引領社會風騷的社運領袖嗎?」

當我們說到香港印象,多半是由中環、銅鑼灣、尖沙咀與旺角所組合成。香港是由港島、九龍跟新界所組成,給人的感覺亦有所不同。這三者除了是分別的時間割讓給英國之外,新界更是以租約99年的方式,租借給英國的,這也成為了70年代末,香港前途問題的開端。

我在港島、九龍與新界,分別都住上過一段日子。從直觀印象而言,港島給我的感覺是充滿了上班族、各國餐廳與高樓大廈;過海之後,從尖沙咀往內走,從佐敦到旺角,那是香港最生氣蓬勃的地方,商鋪、藥房、大排檔,越晚越可見辛勤勞動的香港人,這些藍領階級從各方面來說,都是撐起香港的主力。

新界則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我記得第一次搭乘西鐵到新界,進入眼簾的高山與平房,一度讓我懷疑自己是否仍在香港。我住在位於元朗八鄉的大窩村很長一段時間,會住在那邊是為了書寫香港,那裡有我兩位朋友,一個是提供我住宿的嶺南大學老師陳允中,另外一位就是住在隔壁村,亦是菜園新村的朱凱廸。

我在2012年才進入香港,開始對香港的前世今生有了興趣。在我到來的2年前,朱凱廸與他的社運夥伴們,因為一條從中國廣州連接香港的高速鐵路的興建必須拆除元朗一座名為菜園村的村落,展開了影響遠大的社會抗爭。

在這場抗爭中,朱凱廸等社運青年提出居住權益、本土農業發展、地產霸權對香港生活的影響。這條鐵路的興建需要香港立法會的撥款,這群社運者也提出政治體制改革,要求廢除立法會的功能組別。另外,這也是「中國因素」第一次出現在香港,當時他們討論著「香港被中國規劃」的議題。

這場社會運動抗爭是對香港主流價值、純發展路線的挑戰。朱凱廸等許多人,分別用影像、行動,並結合不同背景的專業人士,提供有別於政府規劃的方案,既避免拆村,更節省經費。

他們的努力引起媒體與市民的關注,一時之間香港主流價值受到莫大挑戰,媒體爭相辯論著關於這些非主流聲音的報導比重。許多媒體記者與市民,認為這場抗爭帶來生活的不同想像與現代化的反思,有媒體人形容參與這次報導的過程,彷彿被敲了頭。而這場反高鐵的抗爭,更直接啟蒙了更多香港年輕人,他們開始關心公眾事務,並懂得質疑政府。像是周永康、黃之鋒、何潔泓等學、社運領袖,都直接受這場抗爭啟發。

這個一開始只有極少數人關心的拆遷案,最後有超過一萬多名的香港市民包圍立法會,大台上的主持人正是朱凱廸與另外一位社運領袖葉寶琳,他們很難阻擋議場內針對撥款高鐵進行投票,但他們仍然放手一搏,號召群眾前往包圍禮賓府,也就是特首官邸,成為香港抗爭史上的印記。

雖然,撥款仍然通過,菜園村最終也拆了,但在各界的協助下,菜園村成為第一座原村搬遷的案例;既有村民一同建造菜園新村,這些過程充滿困難,朱凱廸、葉寶琳、陳允中等人都大力協助,而朱凱廸與陳允中更選擇搬來與居民同住。

帶著女兒長期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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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凱迪、香港、立法會、選舉
新界西候選人朱凱廸替助選團隊打氣。(攝影/阿拔)

事實上,朱凱廸等人參與的社運並不是只有反高鐵,從2006年開始,「保衛天星碼頭」、「保衛皇后碼頭」等抗爭事件他們都有參與,尤其後者,他們佔領皇后碼頭達98天,又適逢香港回歸10週年,他們的抗爭引起了港府與外媒的高度關注。

在這次選舉之前,反高鐵是朱凱廸最後一次出現在電視螢光幕前,許多人都淡忘了他。我為了追溯這段抗爭過程,在2013年來到了菜園新村找陳允中跟朱凱廸。

陳允中帶我導覽菜園新村,講述拆遷與建村的過程以及新界的地方政治問題。晚上,我們一同在村民家吃飯,朱凱廸則是從下午就穿著白色短袖內衣,一直待在村民家上網,晚上吃飯前,我們互相認識了一下,但並沒有多說話。

我看著眼前這位纖瘦、黝黑、靦腆,帶著眼鏡的朱凱廸,完全無法想像他高聲吶喊的模樣。當天,他也沒有說太多過去抗爭的事情,談的都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叫做朱不遷,顧名思義是由社運訴求「不拆不遷」而來。

朱凱廸笑著跟我說決定取這名字後老婆與岳父母的反應。他回憶起,女兒出生當天,陳允中正帶他去法院出庭,因為六四時被控訴非法集會。後來他遲赴醫院後,又受到家人叨念,但他不敢說遲到的原因。總之,他的寶貝公主就在出庭日時來到這個世界。

我與朱凱廸一開始的交流實在不多,但與他的同期戰友們倒是越來越熟。像是葉寶琳、陳景輝,以及同樣留在新界八鄉種田的周思中,當然還有陳允中。他們都跟我委婉地提到,朱凱廸是一個執著的人,但是脾氣不好,也不是特別好相處的人,但知道他的個性也就沒事了。

當時,我的想法其實是,如果他真的很討人厭,我快點訪問完就算了。

由於陳允中慷慨邀約,我很快地住進他位於菜園新村旁的大窩村的家。那是一個距離鐵路站出來,還需要搭大約十多分鐘巴士,再走一小段路的地方。我後來幾次前往香港都住在那邊,每次一住就是接近一個月。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我跟朱凱廸也越來越熟,他偶而會同樣穿著白色內衣,頂多搭上一件短袖襯衫來跟我閒聊,我開始用廣東話叫他凱廸,或者用國語直接叫他阿廸。

一開始,我們談的是過去的抗爭,他慢慢娓娓道來這些抗爭過程的心路歷程與自我發現。他在天星碼頭的行動中感受到深切的無力感,在皇后碼頭的佔領時,了解香港從未經歷過解殖過程,佔領失敗更是讓他受傷很深。

他擅長資料蒐集與分析,比起當社運領袖,當時朱凱廸說他比較喜歡現在的樣子,在幕後當軍師,不想站到社運現場第一線。菜園村抗爭後,他將心力放在新界,他嘗試與社區有更多連結,他當時辦社區報紙,有《八鄉報》跟《大埔報》,他幾乎是一人包辦報務,甚至還在2011年出馬參選地區的區議員,此舉讓他在社運圈掀起爭議,許多左翼朋友沒辦法接受他利用抗爭來進行個人的選舉。新界的地方勢力複雜,朱凱廸最後以低票落選。

不過,這倒是讓我展開另外一個話題:政治與選舉。我們有許多下午的時光,在大窩村的家內討論與交換台港的地方政治以及如何選舉。我們計劃著,請他來台灣觀察地方選舉,以及他未來選舉可能的新做法。

這不過是兩三年前的時光,但現在回想起來,卻有10年那麼久了。

嘗試打破官鄉商黑的政經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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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凱迪、香港、立法會、選舉
新界西候選人朱凱廸的助選團隊賣力催票。(攝影/阿拔)

朱凱廸會落腳在新界,跟菜園村的拆遷有直接的關係。當時,他跟我說:「我們深深感覺到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小至一個村子,大致整個香港的未來。」

「我們從來沒想過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去想像這座城市的可能。過去,殖民主義用良善的面貌在我們面前,我們喪失了想像力,忘記過去的抗爭歷史,也失去前進的動力,面對回歸,我們貧乏的剩下50年不變。」

新界遠較於港島跟九龍不同,除了前述直觀的面貌差異外,新界民風強悍,當初清朝用租借99年的方式,獻給了英國。但新界鄉民剽悍抵抗,因此港英政府給了新界居民許多特殊的福利。

這些被租借前的新界居民被稱為「原居民」,與許多從二戰與國共內戰後,搬至新界的香港人有許多權利上的差異。新界的原居民擁有地權,而原居民下一代出生的男丁在長大後,又會配上土地,可以蓋起平房,這被稱呼為「丁屋」與「丁權」。除了土地利益外,新界有自己的鄉議會,擁有自己的政治代表,成為一股「官鄉商黑」的共生結構。而當初被拆遷的菜園村,就是非原居民村,爾後他們建立菜園新村的辛苦,多數也來自這樣地方結構的阻礙。

朱凱廸跟陳允中選擇留了下來。阿廸跟我談起,他留下來的原因:「在香港,我們如果要反思殖民統治,就得面對新界,但在香港沒有人講新界,對新界也不夠了解,就像是雙手將這塊地方的政治可能送給共產黨。我們的泛民政黨與環保團體站在外頭談新界,以一種很菁英的心態去批判說,你們都是黑社會,都沒有環保意識。」

當時,他多次感慨,在新界沒有盟友,若不深耕,無以發展,「我一定要在這裡找到盟友,」我還記得他跟我講這句話時的神情。他說,自己受無政府主義影響很深,在參選這條路上能走多遠並不知道,但知道非走不可。

「整個八鄉都痛恨菜園村帶來的抗爭,我們可以透過網路吸引很多年輕人來菜園村支持我們,可以搞演唱會搞得很熱鬧,但是旁邊錦田市區的居民都不認同,那我們未來怎麼可能成為力量,阻擋任何一個開發案呢?雖然,有很多人鼓勵我們說菜園村的抗爭已經是成功,但我仍然感覺失敗。」

「在2010年時,我覺得如果要讓地方擺脫菜園村的恨意,我就得擺脫互聯網,我得落地,所以我後來留了下來,並且參選八鄉區議會;這是一個多面受敵的狀況,不同人的都有雜音,有人認為我搞運動是為了自己參選,也影響到菜園村,有人認為涉入地方政治讓菜園村的處境更為難。」

尤其他的社運朋友對他的參選,爭議多於支持。早前幾年,我看到朱凱廸都是他一個人在菜園村內,或者偶而來陳允中的家與我們一起午餐。那時可明確感受,朱凱廸確實是堅毅的人,他總是默默且堅定地走,他靠著接一些學校的研究經費與老婆上班的薪水維持生計,這很難不讓人喜歡他。

我也知道他的確對於政治選舉有熱情,因為他在我面前總可以放鬆地說出他對政治選舉的想法、擔憂與企圖心。包括2015年的區議會選舉跟2016年的立法會選舉,當時他雖然不算下定決心,但給我的印象總是躍躍欲試。

這樣的政治熱情,可能來自於反高鐵運動失敗後的心得。他當時跟我說,「反高鐵,我們沒有提出清新的本土意識概念讓泛民政黨去吸收,也無法及時成為政黨,所以對香港本土概念、本土意識就成了真空,讓更激進的力量得以出現與進入。」

無法及時成為政黨的原因,還包括社運界通常瀰漫一股氣氛,排斥權力與政治,強調不需要嚴密的組織。當時,朱凱廸跟我提到黃之鋒的「學民思潮」,「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有參照我們的教訓,他們對於爭取權力沒有排斥感,這樣才不會在一場運動結束後,就失去了社會位置。」

平心而論,在我接觸採訪的香港年輕一代中,我認為黃之鋒與朱凱廸是未來香港政治最可能發光的新星。黃之鋒自然不必多言,朱凱廸有特殊的人格魅力、堅毅、認真,佔據風險高、卻可能也有高回報的政治區位,更重要的是,他擁有其他社運朋友們所沒有的強烈政治慾望。

我知道他會參選,也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勝選,只是沒想到他會成功地那麼快,快到這些2、3年前的往事,彷彿已是陳年歷史。

詳細反覆向市民解說一個個真實的問題

大約半年前,香港社運朋友何潔泓像是開玩笑地問我,要不要來一起幫朱凱廸選立法會,她當時可愛地說,最好的人才都來這裡了。

何潔泓說得沒錯,許多過去學聯的成員都加入了朱凱廸陣營,像是陳樹暉、周永康、岑敖暉,以及許多我不認識的人,他們一起協助朱凱廸從社區到網路,打贏了這一仗。

選後的第二天晚上,黃之鋒與我在佐敦的大排檔一起吃宵夜。我們的話題一開始聊得並不是羅冠聰,而是朱凱廸。我問他,你覺得阿廸怎麼拿到8萬4千票的?黃之鋒是一個講話充滿重點的人,他直接說:「因為他不要命了,大家都被他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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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凱迪、香港、立法會、選舉
新任立法會議員朱凱廸在當選日記者會上發表演說。(攝影/AFP PHOTO / Anthony Wallace)

有別於其他候選人在選舉時宣傳過去的努力與政績,朱凱廸與他的團隊並沒有將過往社會運動的成就掛在嘴邊。他直接把搞社會運動當成選舉工程的主軸,這跟過往講究「直接行動」的社運模式剛好契合。他選的地區是長期耕耘且相當了解的新界西區,他將新界長期的「官鄉商黑」的利益結構完整的講解給市民,一開始他的民調並不高,維持在百分之一的支持率。

朱凱廸的強項是研究與論述,並且有耐心地將一個複雜的問題,詳細反覆地解說給市民聽。不僅如此,他更透過網路科技與媒體宣傳直播直擊,追查實際問題。像是違法倒水泥、蓋公屋遭到地方勢力反對、套丁,也就是將丁屋權利賣給發展商蓋大樓等新界地方眾人皆知的黑幕,透過直擊方式攤在香港市民前面。另外,朱凱廸也利用選舉論壇,清楚論述、舉證歷歷,並追擊對手,短短一兩週,他的支持度從百分之一進入到安全名單內。

朱凱廸的選舉方式讓全香港人眼睛為之一亮,前立法會主席曾鈺成甚至用「朱凱廸思潮」來形容這次風潮。曾鈺成認為,朱凱廸等人過去10年在社會運動的表現,讓保育與環保議題,佔據香港媒體的重要版面。在這次選舉中,朱凱廸提出「官鄉商黑」的結構問題,讓他印象深刻,認為這是眾人皆知、存在已久的問題,因此引起很大的共鳴。

選舉最後時刻,朱凱廸進入民調的安全名單,但他的人身安全卻受到威脅。他受到恐嚇,表示一旦落選,就要「郁」他,也就是動他的意思。這引起香港社會,尤其是更多年輕人的關心,決心非投朱凱廸一票不可。

這種非朱凱廸不投的心情,在網路與現實世界不斷傳播。9月初,我去看朱凱廸一趟單車拜票遊,許多中年市民主動示好,表示全家都投朱凱廸。而我在現場看到一起參加的義工,彼此都不認識,有人甚至是媒體記者,放假自己前往,大家聚在一起,都是被朱凱廸的選舉方式給感動了。

分析朱凱廸另外一項成功的原因,拉得遠一點來看,自從朱凱廸走入新界鄉村之後,他多數的左翼夥伴面對另外一股衝擊,那是中港矛盾下的「左膠、右膠之爭」。

2011年開始蔓延的中港矛盾,從自由行到新移民,他的左翼夥伴以普世價值反對右翼的本土優先,反對他們將矛頭指向大陸人而非共產黨與港府。

這波爭論,朱凱廸的戰友葉寶琳與陳景輝受到很大的攻擊,阿廸當時仍然在新界耕耘,我們聊過這些事情他的看法,他自然不同意右翼的觀點,他偶而撰寫文章,但並沒有加入混戰。

這幾年下來,90後的年輕人支持本土與反中的情緒高漲,因此對於所謂「左膠」反感較多,但朱凱廸卻可以吸引到一些支持本土派主張年輕人的選票。就有朋友跟我說,他在新界西區的朋友,選前就苦惱於要投票給同區屬於本土派的鄭松泰或者是朱凱廸。

不過,我了解朱凱廸自然是支持他的左翼戰友,只是彼此在菜園村之後所處的戰鬥位置已經不同。朱凱廸選擇在新界,進而選擇了選舉。他在選舉中,沒有將矛頭對準本土派,避免了左右之爭重演,他的攻擊對象是香港政府跟新界的既有勢力。

他與羅冠聰、黃之鋒的「香港眾志」結盟,共同高舉「民主自決」的政治訴求。在一開始,這樣的選戰合作讓一些幫助他的戰友選擇離去,因為有些人認為他們政治立場因此變得模糊。

朱凱廸的民主自決主張的內涵,維持了他長期的論述,主要強調在於,自決不僅是一國兩制、港獨等自我決定而已,民主自決更是他們長期努力的目標,參與生活周遭的公眾事務,從社區到香港前途,香港人都應該用民主的方式參與,甚至抗爭。

他的好朋友陳景輝、周思中與葉寶琳都表示,理解朱凱廸的作法與選擇,並且內心全力支持這位長期的戰友夥伴。陳景輝更在選前表達他的憂心,他知道朱凱廸在新界耕耘抗爭,但總也維持跟地方勢力講得上話的基本關係,但是這一次選舉,朱凱廸完全豁出去,他不僅佩服,更憂慮如果落選之後的人身安全,甚至可能連新界都無法再待。

陳景輝的憂慮,也是許多支持者的憂慮。開票當晚,我前往位於博覽館的計票中心,我看著朱凱廸的票數不僅是在安全名單之內,更一直維持第一名,後來甚至拿下8萬4千票,變成票王。

當下,我很難抓回我認識他的時間感,過去3、4年間發生的事情,彷彿已經有10年之久。朱凱廸到了現場,發表談話之後,他遇到我時,脫口而出,「沒想到左膠也可以當選。」

我緊緊抱住了他,他在我耳邊聲音哽咽地說,這樣你的書裡面,又多一位議員了。我跟他說,我今晚一直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想到我們以前在大窩村聊選舉的日子,感覺好久了。

朱凱廸壓抑著哭音跟我說,那都是我們很小的時候了,現在我們兩人都長大了。聽他這樣說,眼淚也差點奪眶而出。

我笑著跟他說,我等你帶立法會議員團來台灣訪問,他也笑了,大聲跟我說好。

選後,他傳了簡訊給我,感謝來香港支持他。我回他,如果時間有空,想跟他一起回菜園村走走,但他卻說,可能暫時無法了。

隨後,我透過手機看到新聞,朱凱廸跟他的家人受到升級威嚇,當選後至今,他與家人從來沒有回家過夜,女兒更是暫時不去上學。我感到憂慮與憤怒,朱凱廸代表的確實是一股香港的希望,我們都應該珍惜朱凱廸背後帶來的意義,希望香港政治可以展開新的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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